可虚空这人看似同高岭之花般高不可攀,实则却是个很温文亲切的僧人,无论是面对皇室成员,还是像她这种在掖庭洗衣的婢子,虚空都是一视同仁的。 阮安甚至觉得,这人对待蚂蚁的态度,或许都跟对待皇帝一样。 也只有在他的面前,阮安才会暂时放下因丑陋容貌而产生的所有卑怯心思。 前世她出不了宫门半步,如逢浴佛节这样的日子,虚空偶尔会被皇帝请进宫廷做法事。 李淑颖坏事做尽,总是难眠,偶尔也会在佛前寻求内心的宁静,是以在阮安没被贬入掖庭洗衣前,就同虚空接触过几次。 每次阮安都会拜托他,将她为霍羲和霍平枭写下的平安笺带到大慈寺里,挂在那颗金色曼陀罗树上。 阮安猜,估计这被称为佛子的虚空主持也会觉得她这瞎眼医姑奇怪,为自己下落不明的儿子祈福时,还会顺带求佛祖庇护着大骊国的战神。 幸而虚空恪守三皈五戒,自幼就遁入空门,不谙红尘世事,应当不知道她前世存的那些心思。 想着今日是在寺里的最后一天,离开大慈寺后,她怕是就再也寻不到机会见见这位故人了,阮安的心中不免有些低落。 阮安让白薇熬的雪梨川贝羹,也自然不是她自己想吃。 而是虚空一直都患有很严重的咳疾,前世李淑颖为了讨好这位当朝佛子,便让她研配了几个方子,派人送到了大慈寺里。 阮安刚要将那盏雪梨羹赐给白薇她们,准备再抄一卷经文,茯苓却突然进了寮房,语气兴奋道:“夫人,虚空主持刚回来,现下正站在文殊院前同人说话呢。” 等到抵了文殊院处,阮安瞧见一模样娇俏的世家贵女,刚同虚空结束了交谈。 贵女转身离去时,恰好同阮安擦肩而过。 她的衣袂随秋风翻飞间,阮安亦嗅见那姑娘身上淡淡的檀香气味。 这气息并不幽微,绝非能在佛寺沾染而来,这姑娘在平日,应当就经常会用这充满了佛性的檀香熏衣。 但这姑娘正值豆蔻芳龄,气质又很外朗明媚,就算是家中的女性长辈有喜修佛法的,却也不至于这么小就用檀香。 看着她抿唇浅笑的神情,阮安也大抵猜出了这姑娘暗暗存着的的小心思。 原来在这长安城内,也并非是所有女郎都喜欢定北侯霍平枭。 眼前这位禁欲又神秘的皇族佛子,也是许多姑娘们的梦中人。 可虚空毕竟是僧人,此生注定无法对女子动情。 况且他身为佛子,并不能如寻常僧者般轻易还俗。 那少女的芳心终究会错付。 阮安暗自唏嘘着,亦微微回首,往那姑娘的背影看了一眼。 殊不知,虚空已然走到她们的身前。 午后的骄阳略有些刺目,裹挟着寒意的秋风拂过他赤色的袈裟,男人的身侧跟着一头体型庞硕的长角神鹿,这等颇有灵性且难驯化的动物,却在虚空的面前格外乖巧温驯。 待虚空停住了脚步后,那神鹿的鼻孔间发出了呼哧之音,埋下了头首。 茯苓适才为阮安寻他踪迹时,只在僧人的指引下,往文殊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待瞧见一着赤色袈裟的男子后,却没仔细去看他相貌,就着急跑回寮房回复阮安了。 遥遥观之,只觉这人身形高大颀长,气质带着佛子应有的高华,通身散着清濯之气,似不染任何俗世尘埃。 却未成想,这位传说中的骊国佛子,竟然生了副如此俊美的皮相。 茯苓和白薇都有些看怔,只见眼前的年轻男人生得悬鼻高挺,眉眼冷隽,他并未同寻常的僧人一样,在头顶上烫了戒疤。 只他印堂的额心处,生了颗很引人注目的朱砂痣,那眉心的一点红让他精致的五官沾染上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性。 如此超凡脱俗的容止,当真不负朝廷赐予他的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