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冬裹着毯子,看不远处在一块简易雨棚下烧水的人,不一会冷峯拎了一小壶热水过来,别冬挪了挪位置,两人坐在帐篷口,交换着喝一只水杯里的热水,冷峯还特意带了蜂蜜,加进了热水中,甜甜的,又拆了两袋面包吃,当了今天的晚餐。 冷峯变魔术一样拿出一只折叠的塑料小盆,把剩余的热水倒进去,用一小块毛巾沾热了,拧干给别冬擦背。 出了一身汗,别冬笑问:“臭不臭?” 冷峯还真凑近闻了,顺势在他肩头亲一口:“很香。” “乱讲。”别冬笑得停不下来:“我好了,换我来。” 现在两人做这些轻车熟路,还擦出了一股老夫老妻之感,擦完了身体还互相给对方捏了捏腿,今天走了快6个小时的山路,不给肌肉放松下,明天会酸得走不动路。 然后冷峯把炉具收拾好,脱掉衣服一起钻进睡袋。 互相抱着躺下来,感觉很奇特,好像回到天地洪荒时代,寂静中只听得到外面的风雨声,脚下的森林发出深长有节奏的沉重呼吸,像是一个巨人在沉睡。 冷峯问他:“小冬,你老家那儿的森林也是这样的吗?” 黑暗中别冬睁着眼睛,认真想了想,发现记忆竟然有些模糊了,但有一些特定的事物仍旧鲜明,他说:“一样,也不一样,我们那儿的森林很干燥,植物的种类不一样,秋天都有很厚的落叶,是金黄色的,冬天有很厚很厚的雪,摔一跤下去能把人都埋了的那么厚。” 说起这些别冬是高兴的,跟森林有关的日子都跟父亲交叠在一起,那时他还小,人生中残酷而痛苦的一面都还没开始。 他长到十九岁,然而心理上从来没走出过那片森林,午夜梦回,总是在林子里徘徊,找回家的路,找父亲。 现在睡在隔了两千多公里外的南方森林,即便不同,也让他宛如睡在父亲的怀里,母亲的襁褓中,心里是安稳的。 冷峯也喜欢听他说这些,想的却是,以后不管他们住在哪,在哪工作,都必须得有个离山近一些的房子,当别冬想念大山时,随时都可以靠近。 “小冬,你想回去看看吗?”冷峯问他,如果别冬想,他会陪他回去走一趟。 但别冬摇头:“不用了。” 有些想念留在心里就好。 第二天大清早别冬就起了床,今天又是7到8个小时的徒步,争取在天光暗下去之前赶到河谷,他还能查看下周围的情况,看看能否找到人活动过的痕迹。 天亮之后雨仍在下,看来今天得冒雨下山,起床后两人又烧了热水,早上吃得很饱,因为要抵抗一天的体力消耗,而后收拾好行装就继续前行,下山的路并不好走,湿滑泥泞,脚下膈着坚硬的碎石,比上山要更加小心。 这是冷峯很陌生的体验,虽然他也曾去“转山”,跟江沅一起骑着昂贵的摩托,带着精良的装备沿着盘山公路骑行,那跟现在用脚来丈量大山是完全不同的。 两个小时后,四周的景象渐渐变化,树木再次生长了出来,越来越高,越来越粗壮,也越来越遮蔽天光。 树干枝丫上都裹着厚厚的暗绿色苔藓,脚下也是,树木与树木之间错落交织,如果不是别冬带路,冷峯已经没法辨别方向。 他们沉默地行走,自己的呼吸跟森林的呼吸交叠在一起,很快被吞没,因为下雨又是下坡路,不知道哪里来的浅浅的水流一直浸泡着双脚,即便穿了户外鞋仍然被浸湿,但这里是美的。 如果不是因为正在救援任务中,冷峯会更有心情来仔细体会这不同寻常的一路,森林是活的,雨水,风声,植物与动物,都让这里充满了鲜活,有时它平静,有时却凶险,像一个脾性分明的生灵。 他们越走越进入密林深处,眼前一切都重叠起来,有时候眼前的景象让冷峯觉得,这里可能从未被阳光照射过,无穷无尽的潮湿,幽暗,白天或黑夜对这里毫无分别,风雨跟密林共振,发出听起来令人心悸的声响。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