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当个善人,那可是不行。 他摸了摸腰带:“杨娘子,行路回家需要盘缠,那——” 不待他说完,杨家娘子忙摆手:“已经麻烦许老爷太多了,不能让老爷您破费,奴家还有留了一些盘缠,足够回家,我这样的人,也不需要太多的钱了,拿着倒是拖累。” 她说罢垂垂无力的倒在被褥上,神情有些紧张。 也是,哪能真的就把全部身家都送人,这妇人必然给那两个女儿一些傍身,自己也留了一些——不过,他也不会真的把妇人的身家都要了,收一半也可以了,他可不是那种骨头肉全部吃掉不留的人。 驿丞神情和蔼的说:“也罢,随娘子的心意,那就,祝娘子走好。” 杨家妇人忙以头点了点被褥代叩谢。 “好好把娘子送回家,也算是你一桩善事。”驿丞沉着脸叮嘱车夫,“不要作践这个苦命人,否则,我决不饶你。” 那车夫连声应是,驴车咯咯吱吱的驶出驿站,沿着路远去了。 驿丞再次站在驿站外目送,摸着肚子,一眨眼先后送走了母女三人,他甚至有些想不起来这母女三人是怎么来的了,感觉跟做梦一样。 他忙摸了摸腰里的钱袋子,还好还好,钱还在。 那就没事了,不是大梦白忙一场。 车马来去,日升日落,北曹镇驿站重复着自己日复一日的忙碌,驿站也不是总是有落难的可怜人,驿丞也并不是总是当善人,他的日常多是坐在室内,噼里啪啦的翻看账册,查看进出结余。 偶尔有路过达官贵人,他也不需要近身侍奉,铁打的驿站流水的官,这次来了能住上等房,下次说不定就只能住大通铺。 不过当地郡府的官员们来,驿丞还是要热情的迎接。 今日阴天,风吹的脸生疼,大厅里燃着炭火,一群差役或者坐或者站,骂着天太冷抱怨着这里的酒水不好。 看到驿丞进来,坐在正中穿着官袍,正将配刀扔在桌子上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说:“哪里是酒水不好,是老许把好的酒水藏起来了。” 官差们便都指着驿丞叫嚣。 驿丞跟他们熟悉也不为怪,指着其中一个男人:“曹老四,我的酒藏在哪里你还不清楚?自己搬去。” 叫曹老四男人也不客气,招呼几个官差热热闹闹的就出去了。 驿丞坐到配刀男人身边:“齐督邮,这大冷天的,有什么大事竟要劳动你出府?” 这位齐督邮不仅是掌管驿站的上官,更重要的是郡守的小舅子,在郡内手握大权,做事只需要动动手指,根本不用苦寒天气出行奔走。 除非有惹不起的事和人。 最近也没听说郡内有什么大事啊? 齐督邮端起热水一饮而尽:“这事说起来,又大又小。”他将水碗顿在桌子上,“京城一位小姐走失了。” 第五章 楚女 京城,一位小姐走失? 驿丞有些惊讶。 每年走失的人多了,从顽童到老人,大姑娘小媳妇都不稀奇,走丢一个小姐还真是一件小事。 能算大事的只能是小姐的家世大了。 “是京城哪位权贵的小姐啊?”他好奇问。 齐督邮摆摆手:“不算权贵,不过,家门也不简单。” 这就有意思了,驿丞更好奇了。 “这位小姐姓楚。”齐督邮说,“伯父无官无职,谯山书院教书授徒,父亲倒是一个人物,你也必然认得。” 他看着驿丞一笑。 “云中郡卫将军,楚岺。” 驿丞眨了眨,倒没有被走丢小姐的身世揭示而恍然或者惊讶,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真巧,好像是第二次听到楚卫将军的名字了。 “你嘀咕什么呢?”齐督邮对他的反应不解,问,“楚卫将军怎么了?你可别说你都记不得是谁了。” 驿丞忙笑道:“哪里能不记得,我是想这么多年楚卫将军的名字很少提起了,这段日子怎么了,总是听到他的名字,快要赶上当初他最风光的时候了。” “还有谁提?”齐都督问。 “前几天有往边郡去的驿兵。”驿丞简单的说,这些也算是不能外传的,否则有泄露机密的嫌疑。 当然,也没人真把往边郡去的驿兵当什么机密要事。 往边郡去的兵提到楚岺将军也不奇怪,齐督邮丢开不问了:“楚卫将军如今沉寂了,但他的女儿在京城又声名鹊起了。” 驿丞笑问:“这位小姐莫非也去跟陛下讨论军国大事了?” “要真是那样也算是子承父业。”齐督邮笑,“可惜这位楚小姐不学无术,飞扬跋扈,横行霸道,前些日子将鸿胪寺卿梁大人的女儿一脚踹到湖水里,差点闹出了人命。” 真是想不到,京城的贵族小姐们竟然跟乡村泼妇一般打架。 驿丞摇头叹息:“楚卫将军怎能将女儿教成这样?莫不是真破罐子破摔无心进取?”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