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立刻调集附近衙差,分去各街巷搜寻了,卫玦见齐文柏到了,先一步问:“齐大人,可是寻到窃贼了?” 齐文柏道:“尚未寻到。” 他看谢容与一眼,担心曝露他的身份,不敢行礼,说道,“今夜诗画会的事端本官已听说了,适才本官着人查了查,初步看来,丹青失窃似乎与顺安阁无关。既然曲……公子要的是画不是银子,这五千两的银票掌柜的先收起来,待来日官府追到窃贼,倘画有损伤,再商量赔偿不迟。” 当年洗襟台塌,昭化帝震怒之下斩了魏升,齐文柏是继魏升之后的陵川州尹,他在任五年,风评极好,在民间素有青天之称。不过官民之间很少往来,郑掌柜听过齐州尹的名声,不以为意,而今见他断案不偏不倚,丝毫不向着显贵,大为感动,忙道:“一切由齐大人做主,草民绝无二话。” 曲茂闹这一场就是为了山雨四景图,齐文柏愿意插手,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姑且等上几日,看看这州尹能否将画寻回。 有了官府做主,看热闹的便散了,尹弛尹婉虽和谢容与同路,岂敢与他同乘,先一步告辞。齐州尹一路将谢容与送到街口,这才躬身道:“听说殿下来了诗画会,下官本打算过来作赔,没想到撞上窃贼窃画,还请殿下放心,那画下官一定帮曲校尉寻回。” 谢容与颔首:“辛苦齐大人。” 曲茂累得很,跟着道一声“辛苦”,连搬去归宁庄这茬儿都忘了提,打着呵欠便要上马车,谢容与看他一眼,唤了声:“停岚。” 曲茂回过头来。 谢容与立在夜色里,神情淡淡的,“那几幅覆画,能否借我一看?” 曲茂想也不想,“行啊。”随即跟尤绍招招手,“把画给他们。” 谢容与没想到借画这么顺利,有点意外,但他没表露什么,让祁铭去拿画,祁铭接过画,“多谢曲校尉,虞侯赏几日,定然完璧归还。” 曲茂“哎”一声,跟谢容与说:“没事儿,这画你要喜欢,送给你也成啊。”再说那底画能不能找回来还两说呢,他困意上头,连打呵欠,就着尤绍的手上马车,一边嘀咕道,“陵川名气大的除了字画还有什么?根雕?行吧,曲爷爷改明儿瞧瞧根雕去吧……” 曲茂一走,谢容与也带着青唯打道回府。 齐文柏连声恭请,和宋长吏让去一旁,直到玄鹰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巷,齐文柏又在凉风里立了一会儿,才上了自己的马车,与车夫道:“快!” 子时过半,留章街一带虽热闹,越往西走越冷清。州衙就在城西,马车在衙门口停驻,齐文柏一刻不停地下了车,带着宋长吏直往内衙走,绕过东院,来到一间点着灯的值房前,齐文柏停下步子,叩了叩门,唤了声:“岳小将军?” 不待里头的人应,他把屋门推开,不大不小的值房中搁放着一张竹榻,那窃贼一身夜行衣未褪,以手为枕靠在榻上,正对着牛皮水囊醉饮,而他手边随意摊放着的,不是那副山雨四景图的底画又是什么。 齐文柏当即急道:“岳小将军,您真是……您没事窃这副画做什么?” 曲茂倒也罢了,这四景图明摆着是小昭王想要。 岳鱼七不以为意,“私事,你们别管。” “这……”齐文柏与宋长吏面面相觑,“究竟什么私事,要拼着得罪小昭王啊?” 岳鱼七听得“小昭王”三个字,蓦地翻身坐起,手臂搭在膝头,漫不经心地说:“约莫二十年前吧,我在辰阳的山里养了一只鸟儿。这鸟儿不听话,野得很,我这个人吧,一向没什么耐心,唯独对这鸟儿,我一点一点教养,半辈子的好脾气全给她了。” “可是有一天,我不得已,跟她分开了。”岳鱼七坐在背光处,连语气都浸在暗色里,他笑了一声,“等我再见到她,小青鸟已经长大了,她飞离了辰阳山间的竹林,歇在了富贵人家的檐头上,居然没问过我的意思。你们说,小青鸟和裹了金的檐头哪个更珍稀?” 齐文柏与宋长吏不知他想听什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所幸岳鱼七也并不等他们回答,自行说道:“自然是青鸟。勋阀权贵代代有,皇帝老儿也朝朝更迭,可一只野逸自在的青鸟,百世难求。所以不管他是什么人,想要得我这只青鸟,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他说完,再度往竹榻上一躺,双手为枕,懒洋洋地道,“不就是找幅画么?有人想做我的外甥女婿,我自然得试试他的本事。” 第137章 …… “过来!躲什么躲?” 山林里传来一声痛斥。 “泅痛快了?怎么不多泅几里,直接泅到海里去?” 时近正午,日色灿亮,岳鱼七逆光立在一片茂林前,盯着眼前尚不及自己腰身的小姑娘,她光着脚,身上的布裳刚晒干,皱巴巴的,矮岩下的草堆应该是她昨晚栖身的地方,不远处的火堆显然刚被她扑灭,因她手里还拿着一条烤得焦糊的鱼,他老远就闻着味儿了。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