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寻来的一处避风港,不见得真的将她放在心上。 荒唐的是他没想到她会回来——不顾性命地回来找他。 所以他说对不住她。 这些年,他总与她说戏子薄情。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那个真正自私凉薄的,何尝不是他呢? 青唯道:“您让小夫人掩护蒋万谦离开,以后就算蒋万谦能隐姓埋名平安无尤,小夫人呢?那些人知道了此事,不会去逼问他蒋万谦的下落,不会杀她灭口吗?孙大人,您已经对不起很多人,五年前是竹固山的匪,五年后的今日,是自食其果的您与那些跟着您、信任您的人,真相一日不揭开,自此往后,只会有更多人因此丧命。何况您以为,这所有的一切,您去了阴曹地府就能一笔勾销了吗?洗襟台下烟尘未歇,竹固山的血流到今日都没有歇止,难道您还想让这愧忏伴着您生,再伴着您死?” 青唯说着,再度恳切道:“孙大人,能否告诉我们,当初方留登洗襟台的名额,究竟是从谁手中流出来的?” 孙谊年听到这里,目色终于松动。 他张了张口:“那名额……名额……” 血流得太多了,单是撑住这么一会儿,已耗尽了他所有气力,连说出口的话都是支离破碎,模糊不清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挣出最后一丝余音: “你们……不要……去,去……” 青唯竭力去听:“去哪里?” “不要——去。” 话音戛然而止,孙谊年身子蓦地一沉,整个人再没了声息。 余菡愣住了,半晌,她唤了声:“老爷?”可惜没有人应她,她无措地将他扶起,眼泪涌了出来,怔怔地再问:“老爷,您怎么了……冤家!你说话呀!” 谢容与俯下身,伸指探了探孙谊年的鼻息,“人已经走了,节哀。” 人已经走了。能撑住这么久,已算竭尽全力。 可惜他最后的话停在了一个“去”字上。 究竟不要去哪里呢?他没有说明方向。 眼下形势紧迫,容不得他们多思,适才去循杀手的两名玄鹰卫回来了,向谢容与禀道:“虞侯,刺杀的孙县令的杀手有两人,被我们追上,已经服毒自尽,身上看不出异样,应该是被人豢养的死士。” 谢容与眉心微锁:“上溪这里有死士?” 纵然孙谊年说过,而今的上溪,他做不了主。可上溪封城已逾半月,这些死士是怎么混进来的? 谢容与一念及此,忽道一声:“不好!” 孙谊年手无缚鸡之力,要杀他太容易了,用不上死士。且照以往的经验,这样训练有素的死士若出现,必然成众,既然这里只有两人,余下的去了哪里呢? 他们很明显是为了灭口而来,眼下孙谊年已经死了,他们还当灭谁的口呢? 青唯也反应过来了,“蒋万谦要出事!” 话音落,几人毫不迟疑,翻身上马,往山下追去。 - 依照余菡的说法,蒋万谦出了上溪地界,会直奔山下,尔后转乘马车,赶往东安城郊驿站。 然而还未奔马至山脚,谢容与就在山道边的一条岔口处发现朝天留下的记号:蒋万谦居然临时改了路,往西面山上走了。 蒋万谦此行是为了逃命的,他如果临时改道,必然是觉察到了危险——很可能是那些死士已经追上他们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