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平言罢,自饮三杯,又亲自斟了盏酒,递给江辞舟。 江辞舟接过酒,并不饮,反是看了候在何鸿云身边的扶冬一眼,笑着说道:“我今夜过来,不为别的,只为一睹美人姿容。适才邹公子说,我已做了第一个看花人,便不该做第一个摘花人,我想了想,这话有理,但花开在眼前,赏赏总是应该的。今夜我到庄上,下马车时,隐约听见扶冬姑娘唱曲,甚是婉转悠扬。我是个俗人,平生只好风月,奈何今夜纷乱,没了赏曲的氛围,改日我另择地方摆席,不知请不请得动贵庄的扶冬姑娘?” 这话表面上说给扶冬听,实际上却是说给何鸿云听的。 要外借扶冬,何鸿云原本不愿,然而今日江辞舟先是将梅娘一干妓子舍了他,又在他的庄上遭人挟持,他若不立时应了,说不过去,于是痛快道:“这是小事,子陵只管定日子,我差人把扶冬送去便是。” 一旁扈从过来请示:“四公子,封翠院那边——” 何鸿云点了点头,此前追捕女贼时,他隐约听说这女贼是混在梅娘一干妓子中潜入庄子,尔后才闯了扶夏馆。 他本来不以为意,后见这女贼凶悍至斯,才深感不妙。 扶夏馆被闯了不要紧,她来得这么早,就怕她还发现了庄上其他玄机。 他必须尽快去后头看看,倘形势当真不妙,哪怕是跟父亲借来人手,绝不能让这女贼逃脱! 何鸿云见江辞舟吃了邹平的赔罪酒,正欲请辞离席,手已抬了起来,手腕却被江辞舟握住了。 江辞舟道:“念昔不一起吃一杯么?” “实在是庄上出了事,在下不得不先一步……” “庄上出了什么事?”江辞舟不等他说完,“不就是进了贼么?” 他笑着道:“念昔家大业大,巍巍赫赫一座庄园,进个贼么,很正常,看这女贼两袖空空的样子,也没偷着什么,我一个被挟持的人还想留下吃酒呢,念昔却不作陪了,不知道的,还当是我败坏了念昔的兴致。” “子陵哪里的话。” 江辞舟盯着何鸿云,见他仍是犹豫,忽地道:“适才听人说那女贼闯了扶夏馆,莫不是扶夏姑娘受了伤?念昔急着赶去后头,可是为这事?这却不好,我随念昔一起过去看看?” 那扶夏馆机关重重,岂是能轻易让人瞧见的? 何鸿云不由踯躅,良久,心道一声罢了,这女贼虽狡诈,在他庄子上任意来去,不怕没留下线索,改日再找也是一样。 在座宾客谁都不是傻子,他的庄子进了贼,响了鸣镝,已然惹人生疑,如若他这就赶去后院,任人发现他庄中关窍,才是真正因小失大。 何鸿云一念及此,笑了笑,端起酒盏:“子陵说的是,不过进个贼罢了,何至于大惊小怪。今夜良宵佳时,你我只当把酒共饮,不醉不归。” - 青唯把马丢弃在附近的一个巷弄,徒步回到江府。 子时将近,城中宵禁已过了,府内静悄悄的,青唯绕府看了一圈,府后院的高墙上停着一只隼。青唯抬起胳膊,任隼落在自己右臂,从它脚边的小竹筒里取出字条。 字条上是曹昆德的字迹:“已派人扮作你回到江府。” 青唯收好字条,放走隼,跃上后院院墙,院中果然停着今早送她去玄鹰司的马车。 她出行都带着帷帽,曹昆德派来的人只要与她身形相似,要瞒过驾车的厮役容易,瞒过驻云与留芳也不难,但是要瞒过江辞舟,几乎是不可能的。 八成这人一到府上,很快就寻了个时机离开了。 青唯不敢掉以轻心,轻手轻脚地潜进自己院中,院子里黑漆漆一片,驻云流放的后罩房里熄了灯,大概早就歇下了,江辞舟还没回来。 青唯松了口气。 适才疲于奔命,仓惶中,只在衣角撕了块布条,草草止住伤口的血,颠簸了一路,左臂伤处火辣辣地疼。 她想检查自己的伤口,又担心吵醒后罩房的丫鬟,犹豫了一下,只点了一盏油灯,用铜签将灯火拨得极其微弱,在院中水缸里打了一盆水,取了药粉与绷带。 借着灯火,青唯撤下左臂缠绕的布条,朝伤口看去。 不出所料,她的伤势不轻,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