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依旧将皇后的面容打量了一番,他目光平静慈悲,不含侵犯意,杨徽音索性将帷帽拿下,笑吟吟道:“大师是要为我看相摸骨?” 他平静道:“娘娘最近正逢大喜事,却心绪不宁,贫僧说的可对么?” 皇帝要成婚是天下皆知的,至于心绪不宁……要是没什么问题,她也不会来这里了。 但她却道:“大师说的不差,我确实有些夜梦不安的毛病。” “娘娘与圣上确实有些夫妻缘,”净空失笑,见杨徽音不解,请她坐下,亲手从咕嘟的茶炉里撇去浮沫,奉茶与她:“圣人从前也得过类似的病症,百思不得其解。” “圣人也有过?”她吃惊,又不信:“圣人从未和我说过这一节,你怕不是在唬我。” “娘娘或许不知道,今上还在东宫时,也是不信鬼神佛道的,贫僧作为主持觉明法师的随行僧人到宫中奉太后命为东宫祈福,才第一次得遇今上。” 净空平静道:“圣人那时节没由来地烦躁,且私下搜集女郎八字名姓,大约便是为了娘娘。” “那个时候我不过是个小姑娘,说话还不利索,”杨徽音还从没听皇帝提起他御极前的事情,将信将疑:“圣人也没有见过我。” 丝毫没有交际、甚至皇帝与随国公府还是仇人的情况下,圣上大约正是鲜衣怒马,哪里会为了她伤怀? 净空却笑道:“夜梦本是常事,娘娘为何烦忧,圣人自然也为一样的事情。” 杨徽音和圣上讲过许多梦里的细节,但大多数时候也只以为自己是否只是历了一场特别的梦,始终未完全信过,她默然片刻:“是圣人讲给师父听过么?” “圣人并未透露太多,不过后来却又改了主意,”他道:“娘娘的梦境,贫僧有幸多年前听过一场更长久的,圣上说,娘娘若是愿意,贫僧权作一回讲戏人。” 他道:“不过当年圣人为情所苦,贫僧始终觉得知道得太明白未必便是一件好事。” “有时候太过清醒明白,总会有些淡然厌世,觉众生辛劳一生,亦不过重归尘土,”净空忆起当年事,觉出几分年轻气盛时的遗憾:“圣人很想再见娘娘一面,不过随国公府里的七姑娘委实太小,纵然圣人已经不愿重蹈覆辙,但论迹亦是失礼。” 皇帝做东宫的最后一年,忽然脾气有些古怪,这让宫闱有些隐隐的不安,他自己也难以安宁,想要寻出梦中之人,是以很叫当时的帝后不理解,以为他是否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 然而这一切后来慢慢就不治而愈,上皇与太后慢慢也就将他搜罗女郎八字名姓的事情忘记了,他们父母子女兄弟的关系客气居多,后面也难再拿出来调侃。 “圣人求了明白,便会想求解,”净空平静道:“佛寺虽能寻求安慰,却没有阻止东宫的权力,圣人最后大抵自己也悟,不愿意叫娘娘陷入一般痛苦的境地,是以作罢。” 他含了淡淡的笑:“娘娘还想再听一听,女官含桃的故事吗?” 宫内不知道是因为避讳这件事,长长的女官名录上,见过春桃、杏桃、梦桃……却未曾见过含桃。 她忽而默默无言良久,而后开口道:“圣人当日寻到我后,可与您说过些什么?” 那个时候的她,一点也不美,肉嘟嘟的,是个无人问津的小姑娘,可是女官含桃,世间已经没有人记得她的生辰八字,圣上也不知道,光靠画像和年龄推测,大约也很难相信就是自己。 “今上什么也没说,”净空怕她不信,笑道:“圣人不愿意与人说心内事,在随国公府的侧门附近的街上站了一会儿,赏赐贫僧百金。” 她忽然眼中落下泪来,勉强道:“他大概大失所望。” “这倒没有,”净空道:“圣人也觉俗世相思难捱,情劫堪不破,早知不如不想不问,直到御极前夕,依旧想过要不要出家。” 她怀疑这个僧人是在逗她发笑,然而净空却又一本正经得过分,她沉吟片刻:“多谢法师,我不问了。” 他垂首,道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 “但可有什么办法,叫我以后安宁么?”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圣人当初夜梦不安的病症是怎么好的?” 净空起身送她,却笑:“世间扰扰,多为幻象,圣人明白得太过,万念俱灰,也就达到至臻,不生旁念,自然不治而愈。” 他说:“陛下总以为其中或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