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处以极刑者,除却谋反通敌的大罪,很难逃脱得了钱、酒、色几个字,平康里为风月销魂窟,偶尔出一点事情,皇帝其实也不那么意外。 “怎么,哪个朝廷重臣失手杀死风尘女子了?”圣上今日心情甚好,便是遇上一二要紧棘手事,也不会特别生气:“若真如此,确实不宜声张,回头将卷宗拿来给朕看就是,朕自有定夺。” 平康里的风尘女子多是登记造册过的,依照律法,贵人杀奴婢,至多不过徒一年,有杖刑,与风尘女子有关,却容易判得更重。 但今日正逢内廷喜事,皇帝都要疑心,是不是大理寺卿与犯案者有什么亲故,正好趁着这个时候请皇帝额外施恩。 然而卢照风却摇了摇头,低声道:“回圣人的话,疑似是平康里的一位行首杀了自己的情郎,宇文大都督府上的娘子……以及娘娘,似乎都牵涉其中。” 太后居于深宫数月,并无外出的兴致,更不欲与平康坊这种烟花地勾连在一起,他口中的娘娘,自然便是未来的皇后了。 、 风尘女子为情所困,杀了郎君并不要紧,自有律法处置,然而事关大都督与未来的皇后,那便是了不得的事情。 杨徽音不过这几日才被议立为皇后,今日便卷入情杀案的风波,显然是不适合对外宣扬,因此层层上报,明明才间隔不久,反而极快地到他这里来了。 卢照风虽然强项,但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有关国体的事情,还是要压一压,等待天子定夺。 虽说确实不是什么好事,简直是往天子兴头上泼了一盆冰水,但皮球被踢到了大理寺,他还是硬着头皮过来了。 圣上的面色果然刹那暗沉下去,眼神中都透着咄咄之意,“杨娘子是大家女,这几日除了外出省亲赴宴,都在宫中潜心读书,便是不在宫中,家里亦有婢仆环绕,你说她会杀人?” 这实在太过荒谬,别说瑟瑟不在场,就是无法证明她清白,她这样的心性,哪里举得动杀人的刀,又哪里来的动机? “自然,臣也未说娘子有杀人之嫌,”卢照风已经料到皇帝必然的生气,低头道:“据现在的口供看来,是今年新取中的官员,私下稍有些不检点,昔日与平康里有名的行首相聚,而后为其所杀,不过那女子供述,他私下与宇文娘子以及皇后都有过来往。” 卢照风含蓄道:“听说宇文府偶尔会送些绫罗绸缎给死者,而死者当日也是见过宇文娘子的。” 听闻此言,皇帝的面色也有少许尴尬,不同于世家表面仍能维持清高的作风,宇文氏显贵前后都是开放的,女郎养面||首,宇文大都督会不会打断他女儿的腿姑且不问,皇室是很有意嫁朝阳与宇文冕的,未来小姑卷入杀人案,总是不好听。 “那杨娘子呢?”圣上顿了顿,“她与此事有什么关联?” “回圣人,那名风尘女子说,是她偶遇杨娘子后,为情郎求官,杨娘子应允,后来果然此人到吏部校验身份,而杨娘子又与宇文娘子私交甚好,”卢照风低声道:“似有徇私之嫌。” 皇帝忽然册立一个宫中的姑娘做皇后,如今又是如此情态,必然是之前相识心悦,杨娘子为了好友的情郎向皇帝撒娇求官,圣上答应在外人看来也合情,只是不合法理,传出去也寒人心罢了。 “简直是一派胡言,”这自然是子虚乌有,圣上冷笑道:“朕与她相识已久,皇后都不曾为父兄求官,会为了一个无名小卒自伤声誉?” 天子生怒,既是决断一切的君父,又是疑案中人的未婚夫,卢照风也不好在这样的时候与皇帝说太多案情疑点,“臣下也不意这男子能牵扯出许多女郎,颇觉棘手,斗胆一问圣意,不知圣人如何裁决?” “平康里之内纠纷扰扰,再大也大不过立后去,”圣上晨起的好心情略遭消解,下颚慢慢收紧,“先让人将相关人等看管,严禁走漏风声,暗中查明实情,将案情来龙去脉写个折子递上来就是。” 卢照风应承,这被看管的人中定然不包含即将被册封的皇后,但她的密友和死者的原配以及平康里女子少不得要吃些苦头,等水落石出才能放出来。 何有为侍立在外,圣上见大理寺卿,不需要奴婢们磨墨铺纸,然而等大理寺卿出来后,他进去换茶,便发觉圣上的笑意有些淡了。 “圣人,膳房那边已经备好,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