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注意到抽屉里有几包烟,几只打火机,还有很多盒一模一样的药。 思诺思……酒石酸唑吡坦片…… 温降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在盒子上停留了两秒,默念了一遍这个生僻的名字,才想到偷看别人的药不礼貌,赶紧合上抽屉。 到阳台洗抹布的时候,李阿姨刚好在冲洗地毯,雪白的泡沫流了满地。 温降在哗哗的水流声中沉默良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阿姨……你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吗?” “啊?啊,是挺久了,我三十五六就来这家做保姆,现在都快五十了。”李阿姨关掉高压水枪,回答。 已经十多年了,李阿姨应该很清楚迟越家里的事吧,温降想着。 “那您……”只是刚一开口,就想起迟越的那句“你还不配”,脸上的神情倏地黯下来,止住话音。 最后长长舒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 他说的对,她确实没资格说教他,更没资格打听他的家事。 毕竟她一直都是寄人篱下的寄生虫,现在换了一个更舒适、却更和她没有瓜葛的地方,不应该放松警惕的。 一旁的李阿姨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确认地毯上的泡沫都冲干净后,弯腰翻折起来,丢进洗衣机脱水,嘴里顺势问她:“姑娘,我记得你跟阿越是高中同学是吧?” “嗯。”温降答应。 “那你俩认识都快两年了,时间也不短了,”李阿姨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再开口时的语气变得有些犹豫,“你这几天都住在这儿,你看阿越这孩子……这阵子听不听话?” 温降被问得一怔,眨了眨眼,想说他都这么久没上学了,阿姨应该也看在眼里……怎么可能听话。 但面上还是轻点了一下头,回答:“他很好的……” 李阿姨当然也看出她片刻的错愕,关上洗衣机的门,叹了口气道:“你别看他现在这样,阿越从小就是好孩子,又学画画又学钢琴,学校考试门门一百分……就是这孩子命苦,碰上这样的爹,把好好一个家拆得一塌糊涂,现在又——” 李阿姨的话头在这里戛然而止,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迟家现在还是她东家,家丑不可外扬,也不敢把这些事对她抖搂。 温降也察觉到她有所顾忌,小心翼翼地换了个话题:“那他妈妈呢?” “他妈妈……”李阿姨张了张口,似乎不知道怎么对她说合适,“他妈妈哪儿都好,相貌、脾气、家室……就是太较真了,眼里容不得沙子,要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把好好的孩子丢在这儿,又刚好是初三那么关键的时候……阿越现在要是还有他妈妈陪着,中考指定能考上江塘中学,明年高考完没准都去读江大了……” 温降在一旁听着,心里模模糊糊地有了一个猜测,却不敢说出口。 李阿姨难得提起往事,边上还刚好有个听众,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就是千错万错,还是他爸的错,男人只要有点钱就要搞鬼……他妈妈本来也是有钱人家出来的,陪嫁都好几套房,哪受得了这个,刚发现出轨那段时间天天吵天天闹,肚子里还揣着孩子……后来又天天去医院看医生,开那么一大堆药回来吃,身体总要垮的……” 李阿姨说到最后,唏嘘极了,只连连叹了两句“就是苦了孩子”。 温降紧了紧嗓子,总算知道自己下午的话有多逾矩,在他面前不光提起他爸,还提到了他妈妈,难怪迟越这么生气。 过了一会儿,李阿姨把阳台地上的水刮干净,也转换了心情,又道:“阿越这几年都是一个人熬过来的,我又没法天天守着他,生怕他再出什么意外……现在好了,有个人在身边陪着他,我就放心多了。你每天看着他,让他少熬夜、定时吃饭,要不然一米八几的人再这么瘦下去,风一吹都要跑了。” 温降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还有这孩子没过过苦日子,娇气得很,这也不爱吃那也不爱吃,尤其是蔬菜,你有时候硬塞也要给他塞进去;再盯着他让他少抽烟少喝酒,哪有小小年纪碰这些的,这以后还得了?”李阿姨又一连串地嘱咐。 温降听到这儿,简直有口难开。她跟迟越非亲非故的,哪敢把手伸到他头上去管教他,更别说硬给他塞菜了,给她十万个胆子也不敢…… 但李阿姨看她不开口,还以为是默认了,拖上拖鞋,找了块干净的布擦了擦手:“好,那阿姨先给你们做饭去,刚好炒个油麦菜。” “……好。”温降讷讷地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