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有些头晕,”石头纳闷地问道,“头好重……” “此酒略有些后劲,不必惊慌。”薛灵镜坐正了身,缓声道,“实际上,本座请你宴饮,却有一事相求。” 石头一怔,过了半天,才慢吞吞牵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来,颇得意地嗔道:“刚才好好的偏不说,非要我,上,上头,才来骗我的话……” “你答应么?”薛灵镜盯着他问。 “你先说说是什么。”石头目中尚有一线清明,“万一你要拔,拔光燕赤城的,头发,我,我可不敢……”说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双颊浮起一阵酡红。 “我还没想好,”薛灵镜笑道,“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石头立刻“呸”了声,作势要打他:“你这是玩儿老子!” 薛灵镜任他动作,只凑上前道:“你敢不敢答应?” 石头被他一激,一个“敢”字登时到了唇边,好在脑子尚有几分清醒,话到嘴边转为:“我也有个要求,你答应我我就答应你。” 薛灵镜:“好。” “嗯?”石头讶然,“这么爽快?” 薛灵镜微笑颔首。 石头盯着他瞧了好久,忽然醉醺醺地抬起手,泼了薛灵镜一脸酒:“你都算计,算计好了,就是捉,捉弄老子……老子才不让你如愿,要提个,最,最最最最难的要求。” 薛灵镜道:“请便。” 石头用力挠了挠脑袋,扒拉着他的衣袖拉扯了两下,又在桌上的菜肴间戳了几筷子,脑子里刀山火海飞速越过,心道干脆就教你去强吻一下燕赤城,一句话到了嘴边弹珠似骨碌碌转出来,闻声却既不是刀山火海,也不是强吻燕赤城,而是鸿毛似轻轻一句:“你不要死于孽煞。” 薛灵镜哑然,持着酒壶的手指也不动了。 半晌他才低声问:“为什么要这个?” “不知道呀?”石头揉了揉几乎睁不开的眼睛,“你这酒里是不是下了蒙汗药,怎么晕成这个样子……” 薛灵镜沉默片刻:“不若等你醒了,再重新想一个吧。” “那却不行!”石头忙道,“我不要你死!” 薛灵镜顿了顿,重又问了声:“为什么?” 石头对着他前言不搭后语:“因为这酒很香啊,嗯……武陵也很香,什么味道都有,真好。若能一直在……便更好了。…” 薛灵镜总算露出一个沁到眼底的笑:“你喜欢武陵。”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喜欢的。”石头又吃了块酥饼,含糊道,“我在小镜湖住得太久,在那里只能闻到花草、树木、禽鸟的味道,天地的味道,闻得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肚皮胀大的皮球,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要飞到天上去了……到了武陵,碰上你之后,我才开始闻到血的味道,剑锈的味道,烟火的味道,茶渣子的味道,不好闻,但是脚好像落在了地上。” “你说的那些,凡间都有。”薛灵镜道,“武陵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凡间,一半飘在皮球里,一半落在水潭里。” 石头却不然,只一击掌:“可不是么,但就是很熟悉,很自在,你和燕赤城不一样,我不怕你。” 眼前已经花得看不清人形,他胡乱摸了点东西往嘴里塞,塞着塞着忽然委屈起来,瘪嘴道:“薛灵镜,你还没答应我呢,是不是想赖账?可别,你死了,谁护着你的徒子徒孙,你们都死了,武陵就臭了,一点也不好闻了。我可懒得给你们收尸的,燕赤城也懒得,到时候我只好给他吹枕边风,让他打雷,把你们都烧了,多可怜呢……” 薛灵镜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又探了探他的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先答应我,我再答应你。” 石头嚷道:“和刚才说的不一样!你先答应!” 薛灵镜:“你先答应。” 石头:“你先答应,你堂堂一个武陵大掌门……” “你先答应。”堂堂武陵大掌门跟个小孩一样和他拌起了嘴,“还有,酒里是下了蒙汗药。”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