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找陈丛。谢青鹤点点头,认定幽精是个笨蛋,也没想过去正殿找他与伏传商量,直接回了偏殿接待田文。 田文已经歪在憩殿的榻上睡着了,面前矮几上还放着没吃完的肉汤和小米糕。 陈利上前拍了拍他:许章先生?快醒醒!小郎君回来了! 田文才一个长鼾惊醒,搓了搓脸,陈利给他递了温水,他喝了一口,方才彻底清醒过来。 谢青鹤就坐在他对面的坐席上,神色冷静,好整以暇地等着他说话。 田文隐约觉得今天的小郎君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这两天因奸细牵扯了这么多事,华家还涉及到小郎君对内抚民之策,闹得小郎君心情不好也是正常。他掰了掰双膝,换了个不大恭敬但很舒服的坐姿,说:已查实华家死间名册之事,纯为构陷。 往日谢青鹤总要搭句话,有来有往才谈得起兴,哪晓得今天谢青鹤坐着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 恰好素姑来送乳汁,田文端在手里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前日夜里,我借口为华家女眷看伤,探问内情。葫井那边倒也没有来阻止滋扰。女眷那边没有问出多少消息,到翌日天明时,就有华家的男丁陆陆续续递话,说有事想单独与我说。 华辟窝藏勾结维护奸细之事,已然坐实。华家上下都逃不过一死。阎荭那边的人说不上话,他们想要求生,免不了要找我胡说八道死到临头,什么办法都想试一试。 某从前夜耽搁到今日才来回禀,这两日一直在查实供词,核对细处。 田文正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来得晚了,谢青鹤直接问道:请直说要害罢。 华辟乃是华璞次子,素日里华璞有什么要紧的秘密私务,只告诉长子华离,很少与华辟分享。青州之战时,华璞、华离、华震父子三人皆在战乱中失踪,陈军进城之前,华家搜检家中书房,华辟才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其父华璞的秘密那份死间名册,是华璞所遗,还是别人放进去的,除了华璞与华离二人,世上再无人知晓。田文说。 许章先生的意思是,秦廷有奸细往华家书房放了一分伪造的死间名册,被华辟认为是华璞所遗留,如获至宝地深藏了起来?谢青鹤问。 田文突然问:小郎君见过那份死间名册么? 谢青鹤没有见过。 我见过,也查了一遍。田文在袖子里摸了一遍,摸了个空,又转身去刚刚栖身的坐榻上摸索,终于从堆叠起来的兽皮里摸出来两个打磨得极其光滑的竹简。 相州的造纸坊已经热热闹闹开了好几年,因陈起一直走高端路线祸祸世家钱袋,纸张的推广一直也不甚乐观。田文出门在外要找纸笔记录,多半还是用上了价平常见的空白竹简。 他面前的矮几上放满了饮食碗碟,一直守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的陈利连忙上前,帮着收拾杯盏。 把矮几腾出来之后,田文手里的两个竹简一上一下,平摊开来。 这是华辟交给奸细,奸细交给阎凤首的死间名册。田文指了指下面的竹简,旋即又指向上面的竹简,这是我根据死间名册,探问查实之后,推测出来大概能与之相符的名单。 这事就很致命了。 根据阎荭对陈起的汇报,说是查不到与死间名册上相似的人员,以此断定死间名册是假的。 谢青鹤整袖起身,往前两步,在矮几前坐了下来,仔细查看田文铺开的两卷竹简。 很快他就发现了死间名册的记录规律。死间名册在记录籍贯地名的时候,皆以同音字减笔录入,同时,以姓著氏,无氏者皆录谱系上古之姓。这样一来,桐乡卫弭就成了同溪姬密,籍贯地名姓名都不能与真实人员吻合,当然查无此人。 田文做事非常细致,在他推敲出死间名册上真正所记录的名单之后,他把这些人的重要履历都写了上去。比如谢青鹤第一个看见的桐乡卫弭,这人如今就在青州府任职,负责武库文牍事。 陈起确实笼络了很多文士幕宾,然而,陈起打天下的速度太快,州府治理总得需要读书人。 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不够用,难免就得启用前来投奔的天下英才。 我知道了。此事暂且保密,先生万勿外传。谢青鹤将竹简卷起,不打算让田文再带走。 田文在外忙碌了近两天都没能阖眼,早就累得不行了。与华家女眷男丁相处询问时,田文也曾动过恻隐之心,然而,这事太过要害,田文思量再三,终究没有开口求情。他把杯子里的乳汁一饮而尽,起身告辞:那我就回去睡觉了,有事家里喊我。 谢青鹤相随起身,颔首作揖:辛苦许章先生。 闹得田文心里有点毛毛的,小郎君一向大咧咧不客气,今天怎么突然这么知礼了? 田文刚离开不久,谢青鹤就把他带来的两卷竹简丢进了炭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