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束寒云都成了满口谎言的大骗子,一心一意对他耍花招,谢青鹤更不会寄望于伏蔚的坦诚。 所以,他不想等着束寒云或是伏蔚的坦诚了。 他打算自己去看。 带上伏传是临时起意。 整个事件对伏传而言,都太过复杂诡谲,他要做的决定又那么慎重残忍。 谢青鹤觉得,他能给小师弟,惟有真相。 当然,伏传没有任何入魔的经验,此次也不能算是完整的入魔,谢青鹤得全程带着伏传,免得小师弟沦入记忆的无边虚无,再也无法出来。 伏传点头:想。 谢青鹤淡淡道:那我带你去看。 第58章 行至半途,龙城下起了小雨。 三小姐的马车看似奢华宽敞,其实整个车厢尽力照顾车内的空间,车夫的栖身之地非常狭小。 隔出来的坐板不过一尺半,顶上支出供车夫遮阳挡雨的顶板也不到二尺,除非车夫瘦小如幼童,否则,就是无风之雨垂直落下也只能勉强遮住。 这会儿斜风漫卷,裹挟着绵密的细雨扑了伏传满脸满身。 他抹了一把脸,尽量把自己往车里缩,额间垂下的碎发已经变得湿润,打着绺儿扎眼睛。 他又用手指把长长的碎发捋在耳后,短一点的毛毛往发顶顺上去。 车帘子掀起来,谢青鹤扶住他的肩膀:车里来。 伏传愕然:啊? 谢青鹤已经去接他手里的马鞭,说:我来赶车。进来。 外边下雨呢。我这儿已经扑得湿淋淋的了,您别再出来,都弄湿了衣裳多难受。伏传抓着马鞭不肯放手,还故意挪动屁股把身子挡在谢青鹤的面前,马上就到家了,您别着急啊。 我不着急。看伏传这架势,绝不会让他接手车辆,谢青鹤想了想,说:或是寻个宽敞不妨碍的地方,将车驻下。待雨停了再走。 伏传将脸抹了一把,赶着车继续前行:没事,雨也不大。 他这样年轻的修士,身强体健,细雨扑面哪有什么妨碍?就是掉下来的头发比较讨厌罢了。 谢青鹤见他额前几缕碎发总是垂下来,湿答答地贴着脸颊或是眼皮,就有雨珠混杂其中,趁势打在小孩被特质颜料画得面目全非的小脸上,忍不住说:你先将车驻下。我给你把头发卷起来。 伏传对抹头油这事非常不感兴趣,可他喜欢被师叔照顾。 早上师叔为他乔装易容,就那么坐在师叔的面前,让师叔用眉笔颜料在脸上写写画画,就有一种特别亲昵的感觉。师叔的眼睛会专注地望着他,用手塑造他,惊叹于他脸上的改变 被人专注凝视、期待成就的感觉,那么好。 而且,他不必做什么,艰难地努力什么,就可以得到师叔的满足赞叹。 这会儿谢青鹤叫他驻车,他马上就寻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将车停下,还记得下车在车轮下抵了个两块驻车石,满怀期待地跳回车厢。 就算谢青鹤把他抹得油头粉面,像是山下油腻讨厌的纨绔子弟,他也认了! 哪晓得谢青鹤并没有拿出一罐头油给他糊脑袋,单手取了他头顶的玉簪,韦秦递来梳子和毛巾,先给他擦了擦头发,再慢慢将头发梳通。 被人梳头发的感觉很奇妙。 伏传盘膝坐在谢青鹤面前,衣领处还有些湿润难受,整个人竟有些舒适得昏昏欲睡。 他忍不住跟谢青鹤聊天:师叔,我前面头发是不是很碎? 嗯。谢青鹤只有一只手能用,偶尔还得让伏传自己动手拉着一绺头发,好在二人虽是初次合作,默契倒还不错,谢青鹤也不觉得多么地不方便。 李大叔跟我说,额前软毛多,就是前半生命苦。我小时候挺不服气,听说头发剃过长得好,就用李大叔刮胡子的刀片,把额前的软毛和头发都剃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这么多软毛。伏传这会儿的口吻也不怎么服气。 谢青鹤正在替他把额前的碎发编成小辫子,否认道:相书里没有这样的说法,民间谬传吧。 伏传一只手拉着自己的发尾,一只手去摸自己后颈:我后边没有软毛啊!李大叔说,这代表我的命是先苦后甜的,前半辈子虽然不幸运,但我头发这么茂密浓厚,后面也没有软毛就可以一片坦途。以后肯定能桃李满天下,百子千孙我说的是徒子徒孙。 谢青鹤又改了口:是这样吧。 师叔你一会儿说是民间谬传,一会儿又说是这样,伏传扭过头,你哄我开心。 谢青鹤灵巧地捏住了他滑开的小辫子,伏传连忙举手道歉,表示自己不敢乱动了。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我最喜欢别人哄我开心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