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和外婆告个别。”沈光耀说:“爸爸等会再和你聊。” 沈虞径直绕过他,走到病床前,听到关门声后,她握住病床上外婆的手,一直强忍的眼泪倾巢般掉下来。 病床上的宋书华呼吸虚弱,但还有意识,枯瘦的手轻轻搭在沈虞的手上,以做安抚。 “小…虞。”宋书华说:“别哭,别哭。” 沈虞嘶哑着嗓音,一遍遍喊着外婆,“外婆,求求你别走,你走了就没人要我了。” “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啊,小虞怎么办啊。” 宋书华眼角划出一滴泪,脖颈上的青筋微动,艰难说出几个字:“外婆找,找了人照顾你。” “你到时…喊他一声舅舅。” 沈虞拼命摇头,“不,我不要舅舅。” 宋书华伸手爱怜地轻抚沈虞的头,“听话。” 意识到外婆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沈虞微微侧耳,凑近宋书华的嘴边:“小虞,好好生活。” “要,开心。”宋书华一字一顿,说得异常艰难:“不要被仇恨迷失了眼睛。” “那个男生,和他分开。”宋书华眼中没有责怪,只有心疼:“不要用大人的过错伤害别人。” 沈虞瞳孔一颤,放在腿边的手不自控颤抖起来。 可是,外婆,外婆为什么会知道…沈弯弯!沈虞闭上眼睛。 宋书华仍旧在说话,“小虞,跟着舅舅离开。” “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沈虞沉默。 宋书华强撑着精神说话,加重了语气:“小虞,你现在还没有能为自己行为负责的能力。” “答应外婆,好吗?不要和你妈妈一样,错的时间遇上错的人,一辈子都为年少的错误买单。” 沈虞睁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外婆。 这个智慧了一辈子的老人,早年送走病重的外祖父,白发送走黑发的母亲,最后自己也油尽灯枯。 沈虞跪在床边,那句“可我真的喜欢他”藏在心底,再也没能说出口。 任由眼泪从脸颊滑落,沈虞哭着点头。 …… 宋书华在初春去世,那时正迎来苏城一年一度的梅雨季节,雨下个不停,整个房子都空旷都潮湿。 外婆去世当天,沈虞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舅舅。 周宪风尘仆仆地从京城赶来,那年他二十七岁,许是上位久了,全身上下都浸透出一种冷傲的气质。 后来沈虞得知,外祖待周宪如师如父,并实实在在对他有恩。周宪年轻时也曾犯过混,是外祖父将他从歧道上一把拉了回来。 周宪来后,一手操办了宋书华的丧事,手腕雷霆,未曾让沈光耀任何插手的机会。 对这个从天而降的煞神舅舅,沈虞难得横不起来,再加上外婆临去前的殷切叮嘱,她不敢对周宪的安排有任何反抗。 半月后,周宪替沈虞在苏中办了退学,并将沈虞的学籍重新转回京城。 沈虞沉默地接受他所有安排。 自去医院和外祖母告别后,沈虞再没回过学校,而竹林一别,她也再没见过温折。 距离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沈虞的心也越来越迷茫。他们…就这样结束了吗。 想到这儿,她又自嘲地笑。温折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得知自己是她报复沈弯弯的工具人,恨她都来不及,更不会再看她一眼了。 离开苏城前的最后一天,周宪来接沈虞回学校办最后一点转学手续。 那天天色很沉,黑云层层叠叠地压下,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倾盆大雨。 仍在丧期,沈虞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裙从老宅下来。刚走到院门,沈虞一抬眼,看到门口站着的那道挺拔身影,浑身剧烈一颤。 是…温折。 多日未见,他头发长了些,皮肤更白了,却是一种死气沉沉的苍白。 四目相对间,沈虞听到了自己宛若擂鼓的心跳,怕他再说出什么让她难堪的话,沈虞害怕地躲开视线。 最终是温折先开口,他看着她,道:“你已经半个月没来学校了。” “我要转学了。” 温折猛地抬首,眸中具是不敢置信:“转学?” “你要去哪?” “京城。”沈虞不敢看他,故作漫不经心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再回来了。” 温折朝她走近一步,纤长眼睫不停颤抖着,“你没和我说过。” “我为什么要和你说?”沈虞忍住到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