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丁平的质问,每一句都是这几个晚上被他掩藏的问题,当它赤裸裸的袭来,终于击溃了他。 他的视线躲避着丁平,耸拉着脑袋,一如这个夜里一次次的对视,这种眼神中透露出的不安,是丁平从未在顾言默身上见过的。在他们青春的咆啸声里,他听到的从来都是顾言默自信的骄傲,曲终人散多么讽刺啊。 丁平放开了顾言默的领子,把他甩到花圃边的台阶上,自己坐在了他旁边。 路灯的光圈直直打在他们身上,两人缄默着,夜晚的风吹在脸上,虽是夏日却感觉格外料峭。 「绣姨……应该不知道吧……」顾言默颤颤地问。 丁平已经平静下来:「废话,要是她知道,我还会让你在那待这么一晚?」 他们二人并排坐在一起,手肘支在膝盖上,眼底都没有焦距,只看着远处的黑暗,随着各自的心肠蜿蜒曲折。 丁平叹了一口气道:「看得出来绣姨很信任你。」 沉默了一会,顾言默还是想要丁平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那间是小寒的房间吧。」这不是疑问的语气。 丁平从衬衫口袋拿出一包菸,叼了一根,也抽了根递给顾言默:「嗯,小寒走后,绣姨还是会固定打扫,所以房间还是维持着以前的样子。」 夜晚的公园里,浅淡的烟雾划开孤寂,唯一的顏色是菸头明灭的黯红。两个男人不紧不慢的语调,没有了先前剑拔弩张的痕跡,只剩见到旧识时,对于岁月沧桑的无力和感叹。 他们回到柳毓绣家时已经深夜,屋内更阑人静,丁平拿了个外伤药塞给顾言默,就一语不发地打开自己的房门进去了。 平常丁平只要是出差回来,一定会有一种把工作完成的踏实感,而睡得特别好。然而这天晚上,丁平在躺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到了顾言默今天不安的神情。自从冉夕寒走后,他们就没有再联络了,那时候接到消息后纪飞然几个兄弟都很担心他,但打电话给他都不接,就连告别式也没看见他的踪影,后来甚至电话都不通了,跟失踪了一样完全断了联系,要不是一年后终于在电视看到他要接演一部电影的消息,真的会以为人间蒸发了。 只是休息了一年,他们看着镜头下的顾言默,变得不认识他了,不再有丰富的表情,一切都只是恰到好处,他的演技变得更精湛,完美地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丁平在冉夕寒的遗像前守了一个月,当丁平迟迟等不到顾言默,确定他不会来了时,丁平就放弃了,他为冉夕寒感到不值,顾言默拥有了一切,却狠心拋弃、夺走,这就是冉夕寒用生命去爱的男人。终于看清了的他也就不再关心顾言默,因此在他们说到顾言默奇怪的改变时,他并不放在心上。 直到这天他们再次遇见,还是出现在冉夕寒家,这些种种让他压抑了三年的怒气终于得以爆发,但没想到当他一拳打过去后,居然会在顾言默身上看见那种痛苦的情绪。 那个表情让他茫然,一向的骄傲消失殆尽,只剩疲惫和挣扎。 他承认自己跟顾言默的相像,不然他当年也不会努力的说服自己放手。 想着想着丁平突然轻笑了一声。 漫漫长夜里,两间房,两盏灯。似乎在那个无声的夜徘徊时,沉重的空终于压坏了他们的肩,悲哀的他们都倦了。 时间无言,堕入黑暗,挥霍之下,留下的是麻木的残骸,烂了,碎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