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半张着嘴,一时竟忘了自己说到哪了。 裴文箫垂眸看她,本来凛寒的面孔马上添了暖意,语气陡然温柔:“肯出来了?” 姜如倾剔他一眼,未接话,对老夫人弯腰躬身,粗着嗓子道:“老夫人福安,天色不早,舟某叨扰已久,告辞。” 说完便像风一般跑远了。 裴文箫正欲要追,却被老夫人一把抓住:“上哪?” 灯光慵暗,老夫人看不大真切,只在姜如倾迎面走来时,粗略扫了两眼,绰约风姿,清丽俊逸,尔后就见那个小脑袋往她身前一垂,发丝细软,饶是她没看清楚全貌,也能从这两眼看出,此人长相不凡。 难怪她这二十多年尚未开过情窍的儿子屡屡在这人身上破了戒。 这般下去,裴家恐是要断后了,她必须要阻止。 裴文箫挣脱开她的手:“追媳妇。” 话音刚落,廊庑下就有一黑影追了出去。 老夫人往后踉跄了几步,被安嬷嬷扶稳,喘着粗气问道:“你刚刚也看到了?” 安嬷嬷点头:“天太暗模糊不清,但大体一看,长得确实是俊俏。” 老夫人扶着额:“明日赶紧给乐城的大齐公主写封信,就说两月后是靖之生辰,速速邀她前来。” 安嬷嬷应是,宽慰道:“夫人莫伤了神,老话说以色侍人不可长久,公爷也只是暂时被迷惑了,想是过两天就腻了。” 老夫人摇摇头,她儿向来自持慎行,能为此男子做到如此地步,还能招上府,已是用情过深,恐是难以放手。 她叹息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说我与齐国有亡夫之恨,但大齐公主毕竟是靖之自己选的,她若能将靖之的心思掰正,给镇国公府诞下子嗣,想必老爷在天上也不会怪罪于我。” 齐国夺走了她的丈夫,她本想将怨气都撒向那即将过门的大齐公主,可没想到,她现在的希望竟全部寄托于此人身上,她心中苦笑涟涟。 安嬷嬷搀着她缓步往正院走去。 雨夜烟雾渐起,昏黄的烛灯下,照得她一向挺拔的背脊硬生生地垂败了。 - 裴文箫追出来时,姜如倾刚进到马车,他还来不及诧异于她怎么第一次来镇国公府就能完全原路返回,那马车已飞驰而去。 他身形一跃,跳于檐上,沿着一路的屋瓦,疾步跟随在大街上撒了欢的马车。 灯盏被颠得在车壁上打着转,烛光被撞得支离破碎。 姜如倾在车内已是歪歪斜斜,可嘴中仍说道:“孟仁,再驾得快些。” 她想逃离那个灌了蜜的陷阱,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突然马车一震,马匹不知被何物击中发出长嘶,姜如倾还来不及问发生何事,自己就被骤停的马车摔在座上。 刚坐正,车帘就被掀开,迅速窜进了个满身寒气的人,在她对面坐定,坐下时还发出了闷哼声。 雨点打在车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细密又急促。 姜如倾看着那人,眉目满含厌嫌:“下去!” 裴文箫额前的碎发已被雨打湿,水珠不断顺着双鬓延滴,寸步未动:“你说过的,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 他拿她说过的话来也噎她,姜如倾更是像被点了肝火,将案几上的茶罐砸了过去,被他躲过,从车窗外滚了出去。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