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都在服丧。 她其实在上一世的后来的某天重新穿回过红衫,除了那次的洞房花烛,便是嫁进魏国公府第二年,裴文箫生辰的那天。 那时的她觉得自己拥有世上少有的幸福,她的夫君裴文箫面如冠玉,却无当世男人的陋习三妻四妾。 如果说他的夜夜流连,温存厮磨是男人的天性,那每次餍足后,他都会主动抱她净身的体贴令姜如倾沉陷。明明是那么糙粝的手掌,却是那么小心,生怕像第一次给她洗脸时擦红了,手心极轻极轻地辗转于瓷白的玉肌,仿若在抚.触一件无价之宝,独享于他的稀世珍品。 无论去哪个城巡视,他都会带当地顶好的口脂给她,颜色也是她钟爱的。 她其实很难想象,像裴文箫这般身形凛凛穿着冰冷的铠甲的人会在一堆香脂艳粉中选口脂,站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中满脸冷峻地挑着色。 但她陷入他这般不为外人道的温柔不可自拔。 那日他生辰,她穿着雀衔花枝的锦裳,一身喜庆出现在宴会上。 靖安侯府的表妹大惊,看着坐在上座的老夫人道:“姑姑,嫂嫂不知道表哥最不喜红裳吗?” 姜如倾以为她已经足够了解他,但她竟不知他最厌恶红裳,因为五年前的齐魏之战,前镇国公战死在沙场,是裴文箫抬出来的,他的衣裳被染红,大片大片都是父亲的血。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只要看到有人着红裳,他就会犯头疾,从此全府上下也无人着此色衣。 但竟没人告知于她。 老夫人冷冷看向姜如倾道:“齐国公主这是在挑衅么?” 纵使他向母亲解释道这是倾倾无意,是他不对,未提前告知。 但老夫人看她的眼神仍然满是阴鸷和嫌弃,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不寒而栗。 那场生辰被搅得不欢而散。 他连他的大忌都未曾告诉过她,害她被满府笑话,一句齐国公主点醒了姜如倾,他对齐国的恨,心头上的刺早已被扎进,岂是她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力挽狂澜的? 他们之间从来不仅仅是她和他,还有家国,天下,子民,嫌隙也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公主,小心脚下。”芳沁提着裙摆提醒,看自家公主两眼呆朦,“这兰池宫的路不好走,又是小桥,又是河上石路,要当心呢。公主莫不是在想和冯公子的婚后生活吧,想得这么出神。” 姜如倾回过心思,眸心含笑,勾着她的下巴挑逗道:“芳沁有读心术么?这么懂我,我的确是在想婚后生活。” “那公主和奴婢说说,您是想到了夫君高中进士还是儿女承欢膝下?也让奴婢馋馋。” 姜如倾小心地迈过眼前的石头,半眯着眼睛,认真地畅想了番:“都不是。若不受这宮闺束缚,我倒希望像寻常百姓那般,开间小铺,种亩良田,晚上我算账数钱,他说田间的乐事,平日里和夫君泛舟而游,饮酒乐甚,扣舷而歌,无甚积蓄,却也没甚烦恼。” “那奴婢呢?你不会要把我扔下吧?”芳沁满脸怨言。 “怎么会?你若乐意,我们一辈子都不分离,钱都归你管,你做掌柜,做地主,做那掌舟人。”她勾过方沁的肩,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我最偏心你,把所有的好事都留给你。” “公主对我最好了,看着公主开心,我就开心。”芳沁跳上岸,抬起手欲接过姜如倾,笑意却停滞在空中,眼神越过了她,望向后方,“裴大人。” “谁?”姜如倾下意识地转身,却脚下一滑,衣袂飞起,一簇红在空中翻腾,她心尖一惊,霎时就被收拢腰肢,跌入瞳仁里的是他含笑的眼眸。 裴文箫的薄唇微勾,慢斯条理地说道:“路都走不稳,还想划舟?” 可恶,这人走路怎么也不发声,都不知道跟在背后多久了。姜如倾瞪着他:“你怎么还偷听人说话?”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