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活了,虽自打那晚过后, 他看似温柔和悦, 好说话儿,想是仍未厌烦之故, 男人若未厌烦便有耐心, 可他真要做什么, 谁又能拦得住,就像今儿,自己一早便说了不去,他却根本不理会,直接让韩妈妈帮自己更衣,并拿了这顶帷帽出来,岂是自己说不去便能不去的。 既必要出去这一遭,有顶帷帽遮挡着脸也好,便自己运气不济,碰上了熟人,想来也认不得自己。 梁惊鸿见收拾齐整,满意的点点头,便要牵了她的手往外走,却被皎娘抽手避开,梁惊鸿虽有些不满,又想想皎娘的性子,惯常是个最规矩的,莫说如今跟自己这般不清不白,便当初跟潘复有名有份的时候,也没见怎样亲近,便在这屋里只自己跟她的时候,稍稍凑近些,都要躲,要避,甚或满脸通红,殊不知那又怕又羞的样儿却更招人疼。 皎娘大约是怕梁惊鸿再有什么逾越之举,忙道:“不是要去逛园子的吗?怎不走?”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声音都有些不稳。 如今梁惊鸿把皎娘看的心尖子一般,哪见得她这般,便不再为难,目光一闪笑道:“我原是怕前头地方大,人来的杂,你又不认得路,牵着 也免得走丢了。” 这话摆明了是打趣自己,又不是小孩子,都多大人了,还能走丢,更何况还是在自己住的园子里,岂非成了笑话。 再耽搁下去,不定又说出什么来,催了一声:“走吧。” 梁惊鸿岂会不知她这点儿小伎俩,看了她半晌儿,轻笑了两声,便抬脚往前走,皎娘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 沿着廊子一出垂花门,便听见 一阵紧密的鼓点声,接着便是丝竹琴声伴着那水磨的声腔,隔着水隐隐约约的传过来,虽听不清到底唱的是哪本戏,却说不出的好听。 略听了一会儿,是个小生,声音清沥沥的有风骨,不似坤角儿那般缠绵。 皎娘虽没看过多少戏,却常听阿爹说戏,阿爹是个戏迷,举凡应酬便不想去的,若赶上人家请了戏班子,也必会去走一趟, 不为了应酬只是为了看戏,看了戏回来,若兴致不减,便会跟自己跟冬郎说起来,诸如今儿演了几本戏,都是些什么故事,伶人们唱的如何,扮上相好不好看,诸如此类,滔滔不绝,能连着说好几日。 皎娘记得阿爹说过,坤角儿还好,只要身段好,扮出来美,功底差不多,便算是好角儿了,小生却不然,唱容易,唱的好却难,因小生毕竟不是坤角儿,声音要清,还需有风骨,方能称的上好角儿。 先前皎娘看戏的时候,还特意留意过,并未听出阿爹说的风骨来,还当阿爹是说笑话哄自己呢,可今儿听见这个小生的声腔,忽便领略到了阿爹说的风骨,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不禁道:“这个扮小生的唱的好。” 梁惊鸿笑道:“皎娘当真好耳朵,这个扮小生的叫南楼月,是我特意从南边请过来的,你喜欢听他唱,还不简单,说一声你想听什么戏,一会儿让他唱给你听,这会儿咱们先去看杂耍班子,时辰差不多该开始了。” 皎娘是胳膊拗不过大腿,本就不得不出来的,他说去哪儿便去哪儿吧,横竖先把今儿应付过去。 想着便跟梁惊鸿进了花园,刚来这别院的时候,跟叶氏粗略逛过一次,当时见这花园的时候,还暗暗惊叹,莫说这别院处处透着精致,便是花园里这片偌大的水面,也不知得花费多少银钱,可见主家是个财大气粗的,却怎么也未想到叶氏嘴里常挂着的所谓表弟便是梁惊鸿。 如今想来,皎娘都觉自己实在傻的可以,叶氏虽故意哄骗自己,却也透出不少影儿来,若自己底细些,不难猜到她表弟便是梁惊鸿。 只可惜的自己一味把叶氏当了好人,既未防备也未深想,落到如今这种境地,虽是梁惊鸿故意设计,也该怪自己轻信她人,才见过几面的便当成了知己一般,什么都告诉了人家,被算计了也是活该。 那日来逛花园的时候,除了叶氏身边的丫头婆子,就是李妈妈,便那些洒扫的家丁小厮们也是极有眼色,瞧见她们进了花园,都避开了,故此异常清净,今儿却不然。 且不说对面搭的戏台子上咿咿呀呀正唱着戏,前边空地上更是热闹,还真有卖东西的,沿着水边那片空地都是摆摊的,有挑着担子的,有直接在胸前挂个大箱子的,还有干脆支了小桌而卖的,都是些小玩意儿,诸如扇子香袋儿,帕子,首饰以及针头线脑一类的东西,再有便是卖小食的,糕饼点心,蜜饯瓜子,竟也是一应俱全。 这些都是想趁着开园子来赚些零花儿的,再有便是逛园子的,男女老少来了好些,有的去那边看戏,有的在这儿等着看杂耍,还有跑去水边儿跟那些卖东西的打机锋,人来人往如集市一般。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