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有动作,那把剑吊儿郎当地被他提在手中,双眼似乎因为困倦而淡淡地耷着,他看着从另一边疾冲而来的对手,甚至好像打了个呵欠。 江琮说:“他一直都这样?” 泠琅忍不住笑了一下。 “一直都这样。” 当一声脆响。 是剑刃相激,金属与金属碰撞而出的嗡鸣。 苏沉鹤的剑终于出鞘,薄而纤长,最单薄处甚至如蝉翼一般,剑身持续震动着,因为方才那千钧一发的一记格挡。 剑光似新月,在愈发晦暗的天色下,仿佛是唯一的光亮。 杨郭斌低喝一声,急急后撤,停在了五步之外。 双方对峙起来,一个静默散漫、不可捉摸,一个气喘吁吁、如临大敌。 台下有懂行的,已经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好小子!这剑够快。” “半个时辰了,总算见着个看得过眼的。” “别愣着了,快上啊!” 此起彼伏的几声叫嚷中,江琮喝了口淡茶,道:“看起来五招之内便能结束。” 泠琅也跟着喝了一口,她说:“不。” 江琮抬眼看她。 泠琅说:“只要三招。” 事实上,苏沉鹤只用了两招。 天上飘起蒙蒙细雨,他们很快便开始了第二次交手,他用那柄纤长独特的武器,挑下了敌人左手剑。 哐当一声,剑刃触地,矮实的汉子身形一僵,继而十分干脆地抬手抱拳,捡起剑,跃下高台。 长老大声道:“苏沉鹤——胜——” 台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其间夹杂着几声抱怨,怎么这么快便结束了? 黯淡高台之上,少年慢吞吞收剑入鞘,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对此结果毫不意外。 泠琅翘起嘴角,她已经想好,待会儿要同他说些什么。 江琮忽然说:“夫人的朋友们都相当厉害。” 这王八夫君竟学会说人话了?泠琅惊异地看着他,道:“那是自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这般厉害,他们也差不到哪儿去。” 她指着苏沉鹤,说:“别看他这副模样,要真动起手来,未必在你之下。” 江琮唔了一声:“是吗?” 仿佛冥冥之中有感应,已经打算离开的少年忽地于高台上回首,目光扫拂过看席,最后隔着逐渐缥缈的水雾,落到了泠琅身上。 泠琅并未发觉,她兀自同江琮拌着嘴:“你们不是一个路数,哼,人家自小便醉心剑术,可有劲了,不像你体虚空乏……童子功!童子功你晓得不?” 江琮笑了声:“童子功的含义有好几层,不知道夫人指的是哪一层?” “自然是简单的那层!” “何谓简单?” “装什么,又皮痒了是不是?” 泠琅搁下茶杯,右手虚握成拳藏在袖下,就要向他攻去。江琮早就瞥到了这一动作,也抬起左臂来迎—— 在这火光电石的一瞬间——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硬生生挤到了二人中间。 泠琅正欲攻去的手腕被这不速之客捉着,她讶然抬头,撞见他因雨雾濡湿而更加浓黑的长睫。 苏沉鹤垂视于她,眉眼昳丽精致,眼中懒散已经尽数退却,深浓如夤夜。 但下一瞬,他便轻笑起来,又成了那副随意模样。 “阿琅,”少年声嗓清澈干净,带着些久别重逢的欣喜,“真的是你。” 泠琅在短暂的惊讶后也立即反应过来,她仰着脸笑眯眯道:“方才那两下耍得不错。” 苏沉鹤叹了口气:“快些完事好回去睡觉,这天颇冷,我是一刻也不想在外面呆。” 泠琅抽回手腕:“我就知道你会这般想——昨天抽签是别人替你来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罢?” 苏沉鹤的手停于空中,手指微动,终究还是垂下去了。 “是啊,”他勾出一点笑,“早知道阿琅也在山上,我昨日就亲自来了。” 泠琅笑着摇头:“不止我,双双也——” 这句话没说完,被另一道语声突兀打断。 “这位兄台,”江琮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可否先放开在下的手,再尽兴畅谈?” 苏沉鹤哈哈一笑:“实在对不住,见着朋友实在欣喜,竟忘记松手了。” 他放开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