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经能听到隐约的锣鼓声,连一贯稳重的夏荷都急急地喊:“快些!迎亲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东西还没准备好呢!” “新郎已经到了,要开始叫门了!快些!” 庄良玉一身金红相映,衬得肤色莹白,她安安静静地坐着,眼中清清泠泠的。 像隔着一层纱,谁也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又或者她什么也没想。 眼前纷乱的一切映在庄良玉眼中,世界仿佛在她周围形成一层真空的罩子,在动起来的世界里,唯有她是静止的。 连声音都仿佛被扭曲模糊。 她看着春桃急急地走来走去,听着外面的喜乐越来越近。 偌大的梳妆镜中映着她的眉眼,庄良玉从没见过自己如此盛装的模样。 在现代,她是个勘探工作者,整日风餐露宿奔走在野外一线。在这里,她是国子监中唯一不记名的女弟子,哪怕别人不曾提及,她也还是下意识选择了更为低调的服饰。 镜中的姑娘描着红妆,眉心有花钿,眼尾有飞红。 像是人间富贵花又好似云端谪仙鹤。 庄良玉不得不说,她真的是生了一张极为漂亮的脸。 “快快快!快把盖头拿来。” 倏地,眼前一暗。 罩子被打破,纷乱的声音瞬间涌入将庄良玉拉回现实。 外界的一切都被红纱阻隔。 在被带着离开梳妆镜前,庄良玉急急忙忙地抓了一把瓜果。 天知道这婚礼到底要持续多久,别还没结束她半路就饿晕过去了。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庄良玉听到了春桃和夏荷的声音,“二娘子,我们带着您走。” 房间的门被推开,秋日的风涌进房里,吹动盖头的一角。 庄良玉看到门槛外熟悉的鞋子。 寻常女儿家出嫁都当是由叔伯送亲,但庄家属实人丁稀落,庄太师去送又不合礼数,于是送亲的任务便落在了她哥庄良玘身上。 “玉儿,今日哥哥送你。” 庄良玉能听出庄良玘声音中的哽咽,他们兄妹二人感情很好,自小一起长大,从未有过分离,也就是这两年庄良玘到地方走马上任才分开。 庄良玉心中难得有些感慨,她说:“哥,我——” 话音刚落,庄良玘就在她手中塞了一个苹果,又顺势塞给她一个小小的纸包,说道:“别饿着自己,上了轿子悄悄吃。” 庄良玉方才那点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好吧,务实一点,还是她哥最懂她,她现在真的很饿。 庄良玉握着苹果,袖里揣了不少东西,一路上都走得小心翼翼。 这要是半路掉出去点什么,就实在是丢人了。 庄府门外,叶瞳龄等国子监学子带头拦人,萧钦竹的催妆诗已经念了三首,首首惊艳,总算得了入门的应允。 一路大步直奔庄府厅堂。 厅堂中,庄良玉早已由庄良玘带着等候。 纵使室内烛火无数,萧钦竹仍一眼看到的还是静静立在厅堂中的女子。 女子火红的嫁衣曳地,身形高挑,如空谷幽兰。 萧钦竹下意识放轻脚步,正想将人接过来,横里却伸出一只手挡在他面前。 萧钦竹看着如今并不熟悉自己的旧友,一时也有些难以接受朋友身份的转变。 但话却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兄长,我来迎娶良玉。” 此话一出,萧钦竹心中那层隐约的躁动和不安像是瞬间抚平。 最后是拜别父母,庄良玉眼前忽然浮现出庄夫人缠绵病榻时的模样。 那时她还小,庄夫人总摸着她的头,希望她今后能嫁个好人家。 起初庄良玉不屑,觉得婚姻不过尔尔,可十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到头来,她还是在别人的安排下步入一桩她并不期待的婚姻。 庄太师说了许多,皆是让庄良玉日后要稳重些的话,但言语里更像是给庄良玉撑腰,话里话外都是“不开心了回来便是”的意思。 庄太师说完,庄良玘才退了半步,扶着庄良玉将手放到他手中,“去吧。” 萧钦竹下意识握紧掌中的手,说道:“当心。”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