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不和人共饮,连吃饭都是独自一人,自己喝过的茶壶,阿九自然是不会再喝了。 还是去问下人再要一壶吧。 “等等啊,我去——” 元墨的话没有说完,阿九伸手起了她的下巴,手指缓缓从那道红痕边抚过,低声问:“疼吗?” 阿九的手指凉凉的,抚得极慢,极轻,好像生怕多用一丝力便会弄疼她似的。 元墨笑:“开始有点疼,现在早不疼了。” 阿九眸深似海,不言不语。 “真的,本来也没多疼,就跟蚂蚁叮了一下似的。”元墨生怕阿九不信,认真地说。 “后悔吗?”阿九问。 “后悔什么?” “后悔答应我的交易。”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你差点送命。”阿九慢慢地道,不带什么感情,灯火微微摇曳,阿九的脸一时晦暗不明,声音却是字字清冷,“若你真的死了,我希望你千万不要后悔,因为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做了交易,就要担起后果。” 元墨发现,自她进门以来,阿九一次也没有笑过。平时阿九虽然很少笑,但偶尔也有脸色放柔和的时候,可现在,身处姜家,阿九仿佛从里到外都冷成了一块玄块,不带一丝情绪,冷漠,且遥远。 是太紧张了吗? 毕竟今夜在姜家云集着整个平京最高贵的客人,要在这样一群人面前献艺,压力自然是不小。 “哈哈,小看我,我是谁?我是金刀龙王的弟子啊!哪有那么容易死?”元墨笑嘻嘻地,“我鸿运当头,所向无敌,逢凶化吉,长命百岁!” 阿九看了她一眼,吐出两个熟悉的字眼: “蠢货。” 元墨却感到一丝欣慰,当然不是因为自己挨骂,而是因为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阿九的眼神好像没有方才那么幽深,也没有那么冰冷了。 总算没那么紧张了吧? 元墨拉着阿九坐下,阿九习惯性要把手抽出来,目光落到她手腕瘀青上,便不由顿了一顿,由她拉着去。 她的手很小,却,很暖。 “阿九啊,你知不知道玉菰仙安排了什么等着我?我原以为就她们两个女人,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找了位用刀的高手……”元墨有意逗阿九开心,声情并茂,添油加醋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阿九听着,也不笑,也不说话,眼睫低垂,睫毛长长的,在眼窝下投出一片浓重的阴影,很是安静。 这安静是一种和缓的安静,并不冰冷,元墨判断此时阿九心情应该不算太坏,说到平公公的时候,阿九的面纱微微一动,像是笑了一下。 “阿九,别当他是玩笑,太监们原该对女人没什么兴趣,有兴趣的都是变态啊。”元墨一脸严肃,深谋远虑,“麻烦的是,这平公公还是姜家家主跟前的红人,我们也不好明着得罪,以后他要是缠着你可怎么办?” 思量半晌,道:“要不,我让师兄偷偷打断他一条腿?” 这样总没有力气寻花问柳了吧? 阿九:“……还是不要了吧?” 元墨心说我家阿九果然是心地善良,忙安慰道:“不怕不怕,只要他不缠着你,我们也不动手。” 阿九慢吞吞道:“这个,他估计是要缠定我的。” 元墨想想今夜平公公那急迫的模样,八成会如此。 “唉,真是人不可貌相,真看不出来平公公竟是个好色之徒,上回到咱们家,也没见他正眼瞧姑娘们……” 元墨猛然顿住。 他都不看姑娘,为何却心急火燎要找阿九? 墨震惊地盯着阿九,终于发现了真相。 “阿九你……你是姜家家主——” 阿九看着她,半边眉梢微微抬起。 “——的家伎啊!” 阿九定定地看着她。 元墨一拍大腿,“没错没错,我们早就猜你是大户人家的家伎,只有姜家才能养出你这样的女伎!也只因为你是跟他家家主一道进京的,所以京中没有人报案,平公公死命要找你,是因为你和家主一起失踪,找到你,就找到了家主!” 元墨破解了这桩惊世大案,激动不已。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元墨以为是阿九献艺的时间到了,结果进来的是古清古世子。 古清一脸温柔笑意,手里托着托盘,盘中有酒,有小菜。 “方才同来的时候我便想,阿九姑娘今夜只怕没有好生吃东西,席上还有好一会儿呢,不如先小酌两杯,垫上一垫。” 说完,像是才瞧见屋子里有第二个人似的,讶然,“这位是……” 元墨瞧见托盘里杯筷都是成双的,便知重点显然不是“小酌两杯”,而是“两个人在一起不受外人打搅地小酌两杯”。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