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香港来的女老板曹总,上次在齐河镇, 好像手上也没拿大哥大。当然, 到她的级别, 应该有专门的人帮她拿电话了吧。 陈自力又黑又瘦,个子不高, 穿衬衫西裤, 腰带扎的高高的。他先朝他们挥手, 然后冲着大哥大那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话,其中不时包含着“衰仔扑街”之类的字样,骂的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周秋萍严重怀疑他是说的口干舌燥, 所以才坚持先将她和余成带去吃冷饮。 1988年的羊城,街头遍布了不少冰室, 也就是冷饮店。 外面烈日当空, 里面凉气袭人, 红豆冰端上桌的时候, 被三叶电风扇一吹,寒气扑面而来,叫人忍不住浑身上下直打个寒战,每一处毛孔都忍不住颤抖。 余成急着了解广州的国库券市场情况,招牌红豆冰吃在嘴里也食不知味,一个劲儿催促陈自力:“买两根雪糕,我们一路走一路吃,不好吗?” 陈自力却鄙视他:“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女士?靓女,是不是你们北方人都跟你一样皮肤白?” 周秋萍有点懵,她应该算南方人吧。不管按照什么标准划分,她都是南方人啊。 没想到陈自力自有一套逻辑:“从这里往北边去都是北方啦!靓女,你真的好白呀,比雪糕都白。” 周秋萍看对方阳光热情过度的肤色,一时间都不晓得该怎么接话了。 还是余成实在看不下去,伸手将他的头攘到一边:“行了,人家女儿都满地跑了。赶紧说正经的,我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陈自力立刻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一个劲儿摇头叹气:“我不知啊。这个都是摊派的啦,谁愿意买?我给你找人问,等等啊。”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钟头。 好在冰室里虽然没有空调,电风扇吹着冷饮散发出的冷香也丝丝沁人心脾。椰子雪糕跟炸雪糕都别有风味,很值得品尝。 周秋萍听余成和陈自力聊天,大致推断出对方的家庭情况。 家族里的三儿子,上面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个刚上初中的小弟和幼儿园没毕业的小妹,绝对算热闹的大家庭。 人家是大朗人,就是那个以毛衫著称的东莞大朗。自从9年前港商进驻大朗开办毛织工厂起,大朗的发展就和毛衫绑在了一起。 陈自力的父母属于悟性高的那一拨人,在香港人的厂里学了几年生产管理技术后,就用积攒下的积蓄购买了30台织机,开办自己的工厂。 他们赶上的好时候,陈志力入伍前,家里的工厂还是小打小闹,全靠接港资企业不要的小订单过日子。 等到今年他回家探亲时,才发现家里鸟.枪换.炮,工厂发展可以用蒸蒸日上来形容。 连陈自力都开始动摇,他继续留在部队里有意思吗?要不还是听爹妈的话,回自家工厂帮忙。 余成赶紧喊停:“你回家干什么?你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还不够吗?” “哈,我二哥指望不上的,大学生,以后要做学问的。大姐出嫁就是外人啦,大哥说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周秋萍心念微动,主动询问:“那你家的毛衫贵不贵?问你进货的话能不能便宜点?” 陈自力立刻笑成的开屏的孔雀,无比灿烂:“我家的衫最靓啦!靓衫配靓女,肯定给靓女你最低的价。” 余成又想咳嗽,好提醒对方跟女同志之间的相处距离。 这时冰室又来了客人,瘦瘦小小的,如果不是唇边冒了胡茬,光看身材,周秋萍都要以为他是小学生了。 陈自力朝他招手:“大只佬,这边啦!” 周秋萍一口刨冰含在嘴里,差点儿没喷个天女散花。这些人是诚心的吧,故意反向称呼对方。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