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几壶果子酒,泰半都进了劳不语的肚子里。 酒酣耳热之际,劳不语发表了最后的讲话,一方面肯定是给予穆二胖的肯定和鼓励,另一方面则也是告诫他,万不可得意忘形。 因为多少喝了点酒,而且他也确实关心看重穆二胖,劳不语甚至不惜以自己为例,情真意切地道:“我少时也曾让人夸过天赋异禀,便飘飘然不知所谓,想着功名于我,唾手可得,不必要花费过多心力,浑浑噩噩的荒废了好些年。以至于后头虽中了进士,也没考出什么名头来。” 说起往事,劳不语眼中也多了一些泪意。 外人想着他浑玩了十年,还能考中进士。这是何等的风光和运道啊! 其实当年他心理难受极了,因为越往上考,就越发现同届考生的强大。 那会儿他可太后悔了,他知道自己天赋并不比别人差的,就是因为荒废了学业,所以处处力不从心。 若是那十年里他能如他先生期望的那般,勤勉如幼时,本可以拿出自己最好最强的一面去跟他们一较高下,争一争好名次! 这世上最遗憾之事,大概就是这样的‘我本可以’。 以至于科举期间,他越考越意志消沉,借酒消愁,这才写了那样一首诗,让人告发上去,直接被捋成了白身。 这件事儿劳不语倒没怎么后悔过,反正他本人不喜被拘束,想来为官入仕也并不适合他。 但前头那种后悔,却是深入骨髓,过了这么些年,午夜梦回之时每每想起,都教他心里不是滋味。 因此他看着穆二胖,格外语重心长道:“千万要引我为戒,明白吗?” 穆二胖立刻点头道:“先生放心,我知道连中小三元有运气成分在,然而运气并不是次次都有的。而且书院里的同窗都这般优秀勤勉,我又哪里敢放松懈怠呢?而且我也会告诫自己,往后也不会有太重的得失心,如咱们书院的院训一般,‘从心所欲’……尽全力,平常心!” 劳不语老怀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眶又红了一圈。 眼见劳不语很有可能要失态,沈翠就赶紧让少年们先把他搀回屋子里歇息。 好几个人扶一个半醉的劳不语,完全够用。 梅若初就没跟着一道去,而是留下和沈翠道:“山长后头应是要让寒山入府学的对吗?” 沈翠自然点头,又想着这种事儿梅若初不会特地询问自己,便让他有话尽管说来。 梅若初就给她解释了一番进府学的手续。 首先官学都是不收学费的,但官学分府学、县学,秀才能进府学,也能进县学。都知道越大规模的公办学府越好,所以大家都更钟意入府学。 但府学名额有限,考的好的自然可以占名额,考的一般的秀才,那就得另外走人情疏通关系,一般都是一二十两起步。 穆二胖考中了院试案首,自然能得府学的名额,无形中已经省了好大一笔银钱。 而后就是需要两个保人,一个是自己找府学廪生,缴纳廪保费。另一个是公家派保,也要缴纳保费。 翠微书院不缺廪生,前头的步骤可以省略,后头公家的保费却是得交的。 另外还要准备一些薄礼给府学里的教授和训导,东西不必多昂贵,一般就是茶叶点心和酒水布匹那些,但多少都得表表心意。 更还有红印费,书杂费,试卷费等一系列费用。因穆二胖是走读,这其中便只有一样住宿费不用交。 这些费用县学那边也是统一的,但府城这边,百物腾贵,所以各种费用都是县学里头的数倍,每一样都是百文钱起步。 一长串费用把沈翠听得有些愣,只蹙眉问:“你怎么前头不说这些呢?” 这些个费用,对卫恕卫奚兄弟肯定不值当什么,没必要特地和她说起。 但梅若初一直是身无长物的,刚到翠微那会儿,连上门的礼物都是在灯谜会上赢来的。前头他们都不提,沈翠根本不知道府学里头还要交这样名目繁多的费用。 “是我让卫兄他们别在书院里提的,并不是他们刻意要瞒着。”说到这里,梅若初略有些赧然地接着道:山长并不收我的食宿生活费用,让我在书院里白吃白住,还为我转运,我已是感激不尽,如何还能跟您说这些,让您为我破费?今遭提起,也是因为寒山要入府学,我想着您或许不知道其中名头,这才告诉您一声,让您提前准备着银钱。” 沈翠不管他那些,还是追问了一番他前头怎么解决这些费用的。 话既已到此处,梅若初也不瞒着了,便解释道:“我如今既不倒霉了,许多事便能放开手脚去做了。前头不走运时,尚且能摆摊给人写信、写文书,后头运道好了,我便和一些诗社、书局合作,帮人润稿、出题、写诗……我得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