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也没有救兵可搬。如若师兄破不开那屏障,他如今想不到还有谁能够对抗,就只能一人犯险。 你一定要搬救兵吗? 师门有难,不可坐视不理。 师门?姜雪行冷笑,转身坐在一个小椅子上,目光从他手上掠过,婚契是如何毁掉的? 一摘就掉了。阿酌也搬了个小椅子坐下。 眼前人的面子有点挂不住:我戴了千年都摘不下来。 阿酌正色看着他:因为你心中没有爱。 我不需要。姜雪行的眼中若覆了薄雾,疏离幽远,原想它能护你周全,可你自己毁掉了,也罢,你既然不肯走,就同我站在一起吧,你也是鲛人皇子,应担当起你的责任。 阿酌轻叹:你占着照砚山要做什么? 仙门只是第一步。 我不会按照你的要求做。 姜雪行不急不慢道:你知道上界给鬼王的婚贴上,写的是我的名字吗? 这也是阎厄之前一定要去找他的原因,又如何会不知,阎厄还质疑过,既然婚契能转,又为何一定要写着谁的名字。 姜雪行道:我把婚契转给你,就不会再得到庇护,而你毁掉婚契,第一个受到责罚的还是我,这千年父母皆已不在,我得以眷顾苟活至今,自玉扣消失便将命不久矣。 阿酌的神色微变:我害了你? 对方起身,不回答,只继续道:你知道我和雪奴是如何在仙门到来前就将那么多鲛人迅速送出黑水的么? 即便沉沙阵彻底解开,黑水之下的鲛人族要出来,也还是得乘坐那一艘小小的船,一次至多只能承载四个,要把上千鲛人都载出来,需要很久。 可他们在仙门闻讯去到之前,已将这许多人带了出来。 姜雪行道:我运气好,遇一老者于黑水上撑船,他那船可变大亦能够承重,一船便能载千人,我将他抓来,叫他载我们。他笑,听他说,他原是画中人,因为你才走出画卷,也是专程为报你的恩,才从魔族黑水赶到南海。 阿酌面色苍白:所以,鲛人族逃出,有我的功劳。 姜雪行把玩着桌子上的一方砚,语气风轻云淡:其实那老者是不肯载我们的,可他没办法,敌不过我们,待把人都载过去后,他愤愤然一团火把船只和他自己,都烧了。 阿酌握紧手:他若不来救我,就不会受此无妄之灾。 对方起身,伸手抚在他的肩膀:你其实已在尽你的责任了,没有你,我们不可能逃离得这么顺利,那就担当到底吧。 阿酌的手攥紧又松,身子微颤:那不是我的意愿。 可你推脱不了干系。 我 他想起曾经在魔族驯服挽风箭的时候,胡一青嘀咕说凶煞之人才能驯服凶煞之箭,那时候想不通,如今却觉,是非因果皆有迹可循。 姜雪行大限将至,他是罪魁祸首,鲛人族迅速逃离并占了仙门,他是帮凶,还因此害死了那来报恩的撑船老人。 兜兜转转,鲛人族还是逃出来了,书里的剧情点并没有变化。 只是那书里说,他葬身在南海,放出鲛人族的是师兄。 然而此下,师兄在南海失去踪迹,放出鲛人族却与他有关。 书里的剧情似乎没有改变,却又一切不同。 姜雪行从他的肩膀抬起手,转而抚着他的发:往后,你来守护族人。 他心思凌乱,慌乱抓起桌上的长明灯:若你所说的守护,是带着他们侵占仙门,那我不愿。 起身便要走,姜雪行放开手,瞧着他手中的灯,缓缓道:你知晓长明灯为何能燃千年不灭吗? 他驻足。 姜雪行慢条斯理:因为其中燃烧的油非凡品,这种油只消一滴,就可燃数年,经久不熄。他往前一步,靠近在阿酌耳畔,轻声说,这油,是鲛人尸油。 砰地一声,阿酌手中的灯摔落,那莹莹幽光从灯盏里泄出,滑落在地。 眼前人继续道:你看这照砚山,三主峰十八赤峰,各个大殿后堂,每条大路小道,有多少长明灯千年不熄? 那幽光流至脚边,阿酌猛地后退,退了几步转身开门,可被结界所封出不去,他慌乱用力砸门。 姜雪行扬手解了结界,他踉跄而出,跌跌撞撞跑出藏书阁,迎面是通往执学大殿的路,两旁树荫重重,无数长明灯一路延展,将这夜色照得清明,可他只想后退。 昔日曾于仙门幻境中手持长明灯,见到与师兄互相残杀的景象,那些画面无端又浮现在眼前,叫他脚步也不能稳,惶惶转身踏上那一条幽暗小径。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