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长戟,戟身雕刻长长的梅花枝, 从下蔓延环绕,委实精美, 却也泛着腾腾杀气。 玄湮往桌下看,也看到了同样泛着微光的驯妖宝典。 可是 听闻此间只有一张桌子, 上为识途戟,下为宝典,但这里东西并不少。 他物皆为阵法。景樽伸手去取识途戟,与他说, 我先将它拿下来,你方可动下面的东西。 玄湮屏吸看着他的动作:我忽然有个想法。 什么? 魔尊大人你取完识途戟,顺便帮我毁掉那本书就行了,我完全没必要跟着一起进来啊。 景樽:你说得也有些道理, 如若你不来,起码我不用把披风给你。 玄湮又道:识途戟能这般轻易动吗? 不能。景樽如实回,它是这沉沙阵的关键,它一碰必然有动静,可我不能不动,你把自己盖好了,往后退一退,宝典我帮你毁。 玄湮在头上裹紧了披风,朝身上扯下几片衣襟叠在一起,却是往前走了一步:我说玩笑的,既然来了,岂有后退的道理。 黑色巨浪遮挡了阳光。 那水下封印之中。 姜雪行听闻可以走,却没动,回首朝自己的族人看,看那些鲛人们带着殷切与期盼的神色,欲言又止。 阎厄早有所料,劝道:对不住,只能带你一人出去。他要来拉人,对方抽出手,那我不走了。又瞧着阿酌,你可要留下来? 阎厄大惊:不行不行。 他总不能人没带走,还搭一个进来,这样回去景樽不把他活剥了。 阿酌耐心劝慰兄长:师兄说,将来他们还是有可能会放出去的。 你师兄是谁,他说的话能信吗? 出去我引你们认识。阿酌抬头看,师兄说时间不多。 姜雪行还在迟疑,旁边鲛人有些劝他赶紧离开,也有些求他带他们一起,喧嚣声音嘈杂在一起,他一瞪眼,那些哗然立时停了。 他思量几番:不能全带,那我也得至少带几个下人。 哎呀我鬼界有的是下人,不缺人伺候你,先走吧。阎厄急道,又来拉他。 他再次抽手,转身愤愤坐在殿内的王座上:旁的我用不惯。 这阎厄看得出他在赌一口气,越是不顺意他就非要找茬,势必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地位,这招数他自己以前在鬼界经常用,看见什么东西,明明不太喜欢,但他爹要是不同意,他还就非要买回来。 这时候不能继续起冲突,得顺毛,他缓着语气道:不能带多了,一两个可以,行吧? 多一两个人,即便出去了会再被激发出暴戾之气,他们也应该能对付得了。 说完又向旁边问:行吧,你师兄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阿酌不好说,一面是兄长,一面是师兄,他挪逾了会儿,含糊地点点头,又默默摇摇头。 阎厄没看见:那行,殿下,你挑两个,咱们走吧。 姜雪行这才面色好转,从座上下来,走过那重重鲛人面前,每个人面上都带着期许,他不忍多看,垂眸道:谁愿意跟我走? 一群鲛人立即涌上来:我,我,殿下,求您带我走吧,这暗无天日的日子我们真的受够了 他们争相往前走,连连磕头,那最先拿叉子的鲛人侍卫力气大,手里又有兵器,拨开众人挤在了最前面,举着手高喊:殿下殿下,带我,我不但能伺候您,还能保护您。 姜雪行点点头:好,那你跟我走吧。 他还是不抬眼,只在人群中随意一点:还有你。 说完方看过去,见自己点的是个白发须的老者。 那老者感激涕零,连连下跪: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阎厄瞧着这人:你确定带他出去,是他伺候你,不是你伺候他? 姜雪行眼一瞥,他立即识趣闭嘴。 行行行,你带吧,反正你也不是要人伺候,只是非要争这口气,然后,你大抵还是想多弄出去一个是一个的。 几个人出了宫殿,浮至樵石边,那身后哭泣与喧哗声都听不到了,姜雪行脸色暗沉,自是心情不大好的,鲛人的眼神,阿酌看着也是心若刀绞,但他实在是不能凭感情坏事,可也心生悲凉,同他兄长一样,神色黯然,半晌没说话。 水上阴云,电闪雷鸣。 沉沙阵中。 景樽的手刚触碰到识途戟,脚下忽晃动,那堂上的神像咯吱响动,齐齐扭过头来,目光炯炯。 他不理会,将识途戟攥在手中。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