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疏忽,没看好鱼。” 他沉默片刻,眉头舒展,不以为意道:“一条鱼而已,明年庙会再捞一只就好,我会去调查下毒者是谁,让他付出代价。” “那尸体怎么办?” 我的职业生涯里,极少遇到完整的动植物尸体,不知该怎么处理。 “随便找棵树底下埋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也要问?” “哦。” 我独自捧着鱼尸,在蚀艮峰徘徊好几遍,最终选了棵最大的灵树。挖好洞后,又拣了些枯叶,作掩埋用,力所能及给它厚葬。 毕竟这条鱼太可怜了,如果不是被我看上,荆年也不会买回来,让它远离同伴,客死异乡。 我挪开对着鱼嗅来嗅去的2号。“不许动它,我再去拿点灵石给它陪葬。” 因为对我来说,灵石是最珍贵的东西,希望它在地下能安心。 等我复返到树下,2号确实乖乖守在原地。 却有别的东西在觊觎鱼尸。 我懊恼地抓着头发,差点忘了,这里和我工作的战场不同,没有动辄就几千摄氏度,也没有致命的辐射。这里环境宜人,适合绝大部分生物居住。 其中也囊括土壤里不起眼的虫蚁。 我多年未见过它们了。 而现在,死鱼的躯体,爬上了这么几只食腐者。 其实虫蚁并无任何过错错,天性使然,它们的职责便是将尸体分解带走,再归还于天地间,变成抓不住的尘土。 这是生命的最终形态。 我很明白这些道理。 可我不愿如此。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不想与任何人、任何物分享。 哪怕礼物已经死去。 看着雪白鱼身上那几颗芝麻似的黑点,我有些失神,这些小小强盗,如此地刺眼。 于是将鱼从坑里重新挖出,仔细擦干净虫蚁,再放进嘴里。 我很小心,避免牙齿碰到它,一点一点往喉头送去。 完整无缺的鱼,吞下去,和我合二为一,再好不过。 琴鱼体型很小,塞入口腔刚好,但要通过狭窄的咽喉还是有难度。 好在蚀艮峰不愧是个灵力充沛的宝地,残余的树根泥土除了一丝草木特有的涩味,并不讨厌。 但鱼鳞柔软湿滑,和金属喉道有些黏连,我努力克制住呕吐反射。 快了,已经到尾部了。 鱼骨的触感要可爱许多,它由坚硬的角质蛋白组成,和灵石口感更接近。 荆年却突然出现,呵斥道:“你在做什么?” 我没法回答,只对他挤出个笑容,表示很快就好。 他又气又急。“又不是几岁小孩,怎么还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吃?快吐出来!” 荆年先捏了捏我鼓胀的面颊,见没效果,便直接两指伸进口腔,想把鱼抠挖出来。 我自是不愿前功尽弃,拼命推开他胸膛,却犟不过。食指成功挤进舌根处,我第一次这么近闻到他手腕的冷香。 牙齿也被迫印出了月牙儿似的咬痕,恍然生出错觉,就好像我在试着吃掉荆年,与他融为一体。 心头莫名涌出一股奇异的满足感,或许这种满足,在人类情感中有美好的名词解释,我并不具备。 机器的喜好和依赖,都简单纯粹至极。 然则贪心不足蛇吞象,香气使神经一时松懈,他指腹便发力摁压,鱼被我吐了出来。 第55章 第100只蝴蝶 我深呼吸几口气,顾不得去擦流至脖颈的涎液,埋怨荆年:“你什么都不懂!不把鱼吞掉的话,它就被虫子抢走了!” 他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你疯了?跟虫子抢吃的?” “不是!我……我只想留住一件礼物……也有错么?” 不知是不是幻听,荆年的心跳声好似乱了个拍子,他避开我目光,耳尖发红。“你,真就这么看重我送的东西么?” 我吸了下鼻子,不懂他为什么要把重音发在“我”字上。 “可能……可能因为你送我的礼物,是活的吧。” 让身为死物的我,很难不憧憬。 荆年抿唇不语,似是在思考我的话。 但我也清楚,他不可能理解机器的行为与观念,只能让步妥协道:“对不起,我不吃了,那你、你别忘了下次买条一样的给我。”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