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拜访后,孙澈元维持着水电工的装扮搭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一到了无人的地下室,他再次啟动干扰仪,在卡壳的监控里边走边扯开领口、脱下手套,解开沉重的背心甩到身后,露出底下原本的雪白衬衫。 他停步在车边,把手上的一堆衣物塞给安静侍立车旁的手下,低下身坐进车里。 「去医院。」他只有说了三个字,但司机马上理解,沉默地开上路。 三年前的爆炸后,他去医院的次数寥寥可数,人们偶然议论起,都认为他是无法接受亲人们一夕之间死去、只剩下一个弟弟的事实。 主治医师早已等在办公室,冷汗微微沁湿鬓角,看着孙澈元走进来,还颇有礼貌地和他点头打招呼:「这些年我弟弟麻烦你了。」 「别这么说,是应该做的。」 孙澈元示意手下将手提箱放到桌面,掀开扣环、把夹层打开,露出底下齐齐整整的钞票:「老规矩,一点心意。我要你让他好好活着,但还不要太快醒来。」 医生看着那张文质彬彬的脸,又想起三年前。 爆炸甫发生时,所有新闻台都疯了,铺天盖地的揣测与即时新闻纷至沓来。他们医院收到大量烧烫伤伤患,伤势非常严重,所有医生都焦头烂额。但就在那时,院长忽然说有重要来宾到访,硬要几位主治医师停下急救脚步,到办公室见他。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鼎鼎大名的孙家人真人,在此之前,他只知道孙家对医院有巨额捐款,也是主要股东之一。 年轻的二少爷看着他们,眼神却像在看着没有生命的物体,短短几秒的停顿后,他开口: 「还在抢救中的孙家人里,只要留下净元就好。」 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愣在原地,他扫过眾人的视线很镇静,镇静到几乎有些阴冷:「孙家家聚时遭遇恐怖攻击,多数家族成员不幸伤重不治,只有净元运气好,活了下来。如果我在外面听到不一样版本的故事,我惟你们是问。」 于是那天后来发生的事情刻进他的噩梦里,在那之后好几次都还能让他流着冷汗醒来,想起他们是如何无视病患的痛苦哀号,硬生生把他们放到断气。 只有那个最小的孩子活了下来。 被兄长下令做成一个活标本,受最好的照料与医护,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意识反应。 「我想看看他,可以吗?」 「当、当然没问题。」主治医生连忙引他走向保护严密的高级病房,「他体徵都维持正常,唯一要提醒孙先生的是,如果一直用药物抑制意识復甦,我们不确定长期下来会不会对大脑造成什么永久伤害……」 最后的话在孙澈元回头的眼神里结结巴巴卡了词:「当然,我们会尽全力确保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但孙澈元打断他:「我要一个活的孙净元,可是,他可以不必醒来。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医生吓得连连点头,转身逃难似地离开,他总觉得这个孙澈元身上有某种可怕的因子藏在面具之下,更别说他底下管的那个共感军团——他们藏身一般人中,轻轻松松就可以毁掉一个人的脑。孙家用这个兵队暗中威胁人、控制人、甚至是偷偷除掉与他们作对的人。 都是一群疯子。 他打个冷颤,和孙澈元最后一欠身,一道厚重的门无声隔开了病房里外。 孙净元躺在床上,眉眼乾净,安祥得和睡着无异。 和小时候很像。 孙家的手足们个个为了经营权杀红了眼,唯有孙净元,或许是因为年纪小,也或许是因为天生脾气就温和,唯有他没有参与这些权力斗争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