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跟大人要一个愿望吧。”得寸进尺是她的本能。 他默许地看着她。 “后日。”眼尾弯起来,她暧昧地道,“请大人抛开规矩,与我一醉方休。” 这人的酒量他是领教过的,沈岐远有些不太愿意。但她软软地同他撒娇,清澈的眸子里只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 “好。”他最后还是点头。 如意忍不住感慨,这小青神是不是几百年都没遇见过妖怪啊,竟这般纵容她,活像是被她迷了魂。 要是遇见别的妖怪,可不像她这么善良只图快活,那些可都是会要他命的。 是得给他上一堂课了。 两日后,临安下起了小雪。 如意着一身合欢凤尾裙,披绣银云纹褙子,胸脯高耸,腰肢纤细。她站在画舫上,遥遥便朝他招手。 沈岐远在马背上看过去,觉得她仿佛与天地雪色融作一处,却又更明艳夺目。 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执缰绳走近,下马上船。 这画舫格外精致,六脊六顶,除茶座外后头还有两间厢房,兽头连座,梁上用金粉和蓝色颜料画着一些繁复的图案。 他走近打量,才发现画的都是鸳鸯鹣鲽。 “怎么样?”如意骄傲地扬起下巴,“我花重金让人赶制了小半年,这宝贝才下得水,大人是第一个上来的。” “过于奢靡。”他道。 “有钱不花,攒着变王八。”她坐在栏杆边哼笑,“等开春,我便乘这船南下,搜刮些好看的少年郎回来。” 沈岐远不置可否,只坐下来,扫了一眼桌上的酒。 这酒香气很淡,远不如上次的烈性。 他心里松了松,伸手倒出两杯:“听燕宁说,这两日魏子玦总去找你。” “倒是个多嘴的。”如意撇了撇唇角,“人家刚刚丧父,难免悲痛,与我说两句话又不犯法。” “他若真悲痛,就该好好跪灵,而不是总往外跑。”沈岐远尝了口酒,淡声道,“宗正衙门都收了他两份折子了。” “哦?”如意眨眼,“大人拦下了吗?” “没有。”他道,“我命人将那折子放在了最顶上,快马加鞭送去了御前。” “哈哈哈。”她大笑抚掌,“子晏,不愧是你。” 酒气香甜,沈岐远自盏间抬眼看她:“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呀,他自己行为有失,你不过是秉公办事。”如意摆手,也抿了一口酒,“比起他,我自然是更喜欢大人你。” 沈岐远喉头动了动。 说来也怪,这世间对女子的要求分明是择一而终三从四德,她却是朝三暮四放浪形骸。这样一个毫无体统的人,从嘴里说出一句更喜欢自己,他竟觉得有些动容。 魏子玦几百年的陪伴都比不过他这个初识的人。那么当初,他若是多等一等,哪怕回头多看一眼,她是不是就不会选魏子玦了? 酒入喉没几口,天地竟就有些绵软起来。 沈岐远下意识地伸手,被她恰好接住。 “大人的酒量还是这么差。”她笑着扶起他,进了后头的厢房。 这房间里有阵,他察觉到了,是隔绝天地的阵法。但她很快亲吻上来,与他十指相扣,将他的神识一点点磨软化开。 他收回指尖闭眼,任由阵法结成。 “你与我初遇时,天上也下了细雨。”昏昏沉沉间,他将身上的人拥紧,“那时你着一身修神青纱袍,站在山门处望着牌坊上的字一动不动,我以为是一块石头。” 岐斗山郁郁葱葱,混着绵绵细雨,呼吸间都是清新的草木香气,湖光共山色,白云蒸晚霞。他觉得那景色很好看,一定比她遇见魏子玦时好看得多。 可惜,她都不记得了。 如意拥着他,任由他絮絮叨叨,实在觉得啰嗦了,才亲一口他的唇瓣,阻断他接下来的话:“与谁家小娘子的初遇,竟也安在我头上。” 他有些痛苦地皱眉。 如意抬头,吻了吻他的眉心:“卿卿乖,不难过,我带你去快乐的地方。” 雪腻酥香自是快乐的,但沈岐远的眉心始终拧紧。 他看见了炼狱谷的烈火,看见了鹧鸪山的地陷,看见了震碎苍穹的雷劫和大雨里她骤然松开的手。 几千年的回忆太沉也太多,两个人扛倒还算好,倘若只剩一个人,该怎么熬呢。 最后一口酒被她含着渡进他喉间,这天地间紧绷着的东西就消失了。 如意抽身抬头,满意地晃了晃空空的酒壶。 越淡的酒反而越醉人,卿卿要长记性才是。 她将沈岐远放在榻上盖好被褥,欣赏起他俊美的容貌,赏够了一炷香,才更衣离开。 西郊外的荒地上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土山,如意漫步走到土山的另一侧,就看见个半丈见圆的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