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浪作为特训营的主教官,手段和心计是不缺的,营里所有人不见得都是自愿进来的,可要是被他看上了,哪怕背后使些手段,他也有法子让人乖乖听话。 苏州,傍晚,晚霞染红了天际,橙红色的光晕落在波光麟麟的水面上,进入四月,天气慢慢热了起来,好些做工回家的人们简单梳洗之后,端着饭碗坐在门前靠河的柳树底下,边吃饭边说话,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闲暇时间。 沐家租住的这条巷子大多住着些老人,本来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们天天进出沐家院子,这些老人还以为新搬来的这户人家做什么不正经的生意呢。 后来接触了才知道这里办了一个舞蹈班,沐颜跟人家说她是舞蹈专业毕业的,为了谋生办了个舞蹈班,这里也没人怀疑她,毕竟她确实天天在院子里教一群女的跳舞。 加上沐家兄妹挺会做人,平时见了面总会问候一声爷爷奶奶,大伯大娘,闲了还陪着老人家话话家常,串串门子,所以才搬来半个来月,就已经和街坊们混熟了。 早上去买菜的大爷大娘还会在院门口招呼沐苏城一起去。 今天是舞蹈班第一期的最后一天,晚饭后,沐颜和哥哥一人拿了把小藤椅,两人坐在一群大爷大娘中间,听他们扯闲话。 什么今个儿一斗的米价涨了几毛钱,肉价降了几分钱,谁家的姑娘定了人家,谁家的小子一个月能挣多少工钱,说的全是些家长里短,沐颜纯粹喜欢听热闹,沐苏城听不见别人说话,他也懒得费劲去看他们的嘴型,索性靠在椅背上看看夕阳和晚霞,顺带想想明天去浙江的事情。 是的,根据妹妹的说辞,她找的侦探已经打听清楚了孩子的下落,说是在浙江湖州吉安县下的一个村子里,当年带走孩子的那户人家祖籍就在那里。 那户人家姓梁,男人叫梁二柱,和婆娘生了三个闺女,回到老家的时候带着一个男孩,夫妻俩告诉村里人说那是他们的儿子,可沐苏城知道,梁家生的那个男孩出生没几天就夭折了。 那个带回去的男孩肯定是他的小外甥,不过听说那户人家前段时间又生下了个男孩,后头生下的这个应该才是梁家夫妻的亲生儿子。 既然梁家夫妻已经生下了一个男孩,沐苏城就有些担心自己外甥的处境了,不是他把人想的太坏,而是能偷走别家孩子的人,本身人品就不怎么样,而且亲生的和非亲生的,到底不会一样。 沐颜也是这个想法,于是毫不犹豫地,兄妹俩准备买明天的车票,一大早就坐火车去浙江。 下午的时候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和证件,还专门去办了通行证,跨省出行的话,在码头车站这样的地方查得还是比较严的,沐苏城和沐颜当初去上海,都是坐的黑船,两人当时的身份证明都在向家。 沐苏城初到上海的时候,没钱没身份,又是个聋子,他当时为了找妹妹,就用从乡下带来的芦席和毛竹搭了个窝棚,再学着棚户区的其他人捡个美孚石油的油桶,把油桶剪开放到窝棚顶,这就算是个住处了,这种窝棚区夜里看就是个坟地,晚上里面似乎还闪着零星几丝鬼火,旁边经常能看到苏州河上的浮尸。 所以这次去浙江,是兄妹俩正儿八经第一次正常地出远门。 赚到钱之后,沐颜给自己和哥哥里里外外置办了好几身体面的衣服,先敬罗裳后敬人,这是自古的道理,出门在外更是如此。 “是沐小姐吧?”突然一个男声从后面传来,给沐颜吓了一跳,她正听大娘们讲一个妖狼的故事,大娘边讲边学着声儿,说到狼穿上人皮,伪装成那家的女主人吃了一家四口的事儿,故事氛围烘托得挺到位,她也听进去了,突地就听见后面有人叫她一声。 她转过身,因为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所以来人的面孔有些模糊,站起身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东吴大舞厅的何经理。 沐颜暗叫一声不好,这人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哥哥还在这里呢。 好在沐苏城仰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渐暗下来的天空,没注意到沐颜这边的动静。 沐颜暗自庆幸,随即客气地请何经理去家里坐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何经理自然没有意见。 这位沐小姐倒是过得挺自在的,见了他也没有多少意外的表情,看来早就想过他会找过来了。 也是他笨,没注意到最近舞女们的变化,只觉得她们更爱出风头更上进了,却没想到这些舞女私下还专门报了培训班。要不是他今天巡场的时候听见两个舞女的对话,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沐小姐竟是如此的有生意头脑。 她大概从来舞厅的第一天就计划好了要开个舞蹈班吧,说来舞场兼职那纯粹是骗人的,不过看舞场好拉人罢了,再联系她给舞场提的建议,桩桩件件都指向了她的舞蹈班,一步步地,想得还挺缜密,关键是还真叫她做成了。 亏他还惦记着想叫人家驻场呢,人家可看不上他给的几百块钱。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