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月生吃惊地抬起头。昊天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一直看进燕月生的眼睛里:“谁会杀了明渊?” “陛下难道想杀的不是李秋庭, 而是青阳少君本尊?”燕月生惊愕到忘记了恐惧, “这可是弑神的大罪, 属下如何能有这个胆子?” “神族混战时陨落的神族不计其数,如今天界有资历的上古神族,哪个不是手染鲜血?弑神说到底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只是青阳少君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能放心。”昊天不以为意,“你不必害怕,即便要定罪,也不过是贬到凡间十生十世而已。我会给白帝一脉一个交代,另外暗中派人保护你,不至于让你魂飞魄散。” 天帝话说得太过轻描淡写。燕月生如坠冰窟,浑身泛起寒意。她仓皇低头,放在膝上的手不知不觉紧握成拳。 “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能杀掉明渊就可以。我总能保住你一命。”昊天垂眸看着她捏紧的拳头,“但如果你当真爱上了他,以致如今下不了手……” “多谢陛下体恤,司命明白。”燕月生声音冷淡下去,“天府宫在下界的工作未完,如果没有其他事,属下就此告辞。” 不等昊天回答,燕月生已起身退出去。昊天的目光还停留在司命身上,以致她如芒在背。没等燕月生离开封神台,天帝声音远远地被风送过来:“你的时间不多了。司命,不要忘记我说过的话。” 李秋庭蹲在江边灌满水囊,浅浅喝了两口。浑身浴血连夜赶路的将士们业已筋疲力尽,看到水源的一刻几乎是从马上滚下来,爬到河边用嘴饮水。距离他们前日被围困的永固关只剩六里路,而两百多名强弩之末的骑兵显然不能从一万三千农民起义军手里救回同伴。前提他们没有抓到姜云。 和大部队脱离之后,李秋庭以最快速度查到截杀他的势力来源。三百骑兵每人在头上插一支白羽,连夜杀进起义军的营地,一把火烧了对方老巢,生擒北齐农民起义军首领姜云,另得了许多俘虏补给。这是郭开运抓李秋寒的把戏,而李秋庭向来擅长活学活用。两天一夜,他没有休息过片刻,少年眼窝深陷下去,看上去满是疲惫,风尘仆仆。 “殿下,他们看见姜云之后当真会退兵吗?”一旁参将也下了马,“如果他们不顾姜云的性命,反过来要杀我们……” “那我们先杀了姜云,祭奠那些死去的兄弟。”李秋庭放下水囊。 “首领既死,他们只会想要复仇,”参将说,“俗话说哀兵必胜,难道这不是更长了他们的士气?我们如今人数只有三百不到,如何能敌对面一万三千军?” 李秋庭想了想:“你说得不错,那你将姜云押过来,我现在就杀了他祭旗。” “殿下!” “开玩笑而已。你也知道姜云如今是我们手上的最大筹码,怎么样也不该现在动他。我自有主意,你不必担心。” 说是在开玩笑,李秋庭脸上却没半点笑意,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远方。夜幕即将降临,将天空切割成红蓝两色。倦鸟拍打着翅膀飞回山林,在悬崖间留下黑色的身影。 “传令下去,在此地起灶,去高地扎营。做完饭后立即将炉灶毁去,不能留下用火痕迹。晚间人分三班,轮流守夜,不得怠慢。” “是,”参将应声,“这次还是用火攻么?” “永固关水源丰富,从今夜起又要连下三日的雨,不宜火攻。”李秋庭俯下身,抓了一把泥土。湿润的泥沙从他指间流下,“这样的草地,燃不起有威胁的大火。” “那我们……” “留二十个人在这里做饭,剩下的人休息一会儿随我出发,每人至少要带十只布袋,我们的储备还够吧?” “本来不够,抢了姜云的营地后就够了。可殿下怎么知道将要连下三日的雨?” “龙王都在云间探头了,怎么会有不下雨的道理?”李秋庭一句带过,“先去休息,一刻钟后出发。” 有行军经验的将军,大多能根据星象云霞判断未来晴雨。而李秋庭判断天气的方法和常人又有不同。他有一双阴阳眼,时在云间看见若隐若现的龙影。燕月生闲来无事,偶尔会教他借龙影判断天气。 “龙王布雨的流程是固定的,既不会多一寸也不会少一寸,不然都是杀头的罪过。”燕月生指着天上的阴云,“只要你看清他们拿雨器的起手式,推算出这次降雨大约要持续几日,便能知道最后会有几尺几寸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