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此时一道四指宽的发带飘飘摇摇从天而降,牢牢罩定了燕月生的眼睛,以致她无法视物。她试图低头使发带滑落,但发带仿佛黏在了眼睛上,纹丝不动。 发带极为光滑,以睿郡主的见识也无法分辨出其用料。它柔软得仿佛是一寸春风、一段絮语,非人力所能及,可触感又熟悉到令燕月生心惊。 “都找过了吗?” “后殿还没搜完,你去神厨里看看。” 失去视觉之后,其余感官皆无限放大。耳边妖族脚步声一步步靠近,神识中妖族目光如炬,明晃晃照在神帐之上。燕月生身体不自觉绷紧,心脏怦怦乱跳。 青年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单手将她两只手握住,腾出一只手扣住燕月生的后脑勺,轻轻将她脸按在他肩上。 温柔的仿佛是一个安抚,可又不容人违抗。 一声轻响,是神帐被挑起的声音。燕月生浑身一颤,更加用力地试图挣脱青年的桎梏,好拔出袖子中的匕首反抗。还未能成功,忽然听见妖族的大声吆喝:“不在神厨里!”随后“哗啦”一声,神帐又放下了。 “后殿也没有。该死,她究竟跑去哪里了?” “如果不能把她抓回来,大君一定会生气的!” “这边有扇门!”后殿传来惊喜的叫声,“她定是从这逃到山里去了!” 急促的脚步声向后门涌去,隐约传来妖族的交头接耳。燕月生听不清他们的交谈,只能模糊听到“脚印”“两条”“长廊”等字眼。随后窸窸窣窣的踏雪声远去了,大殿里妖族走得一干二净。 原本紧绷的身体暂时放松,燕月生后背满是冷汗。她在客栈捅了沈重九一刀之后,便明白自己再不能落入这些妖兵手中,不然定会为这些妖族宵小报复。妖皇命沈重九带回一个活的燕月生,可没说要毫发无伤。妖族折磨人族女子可又不令其死只能生不如死的手段很多,燕月生还不想亲身体验一遍。 “他们已经走了,尊驾可以放手了。”她低声说。 按着后脑的手果然放开,但钳制燕月生的那只手却依旧牢固。燕月生猜测对方应该是用了什么障眼法瞒过了妖族的眼睛,修为必然不凡,也不再自不量力地较劲,而是平心静气地试图商量。 “我保证不会偷看尊驾的脸,可以让我调整一下姿势吗?腿有点不舒服。” 然而她便听见了,对方极轻的一声冷笑。 空气中的桃花香气淡去,将燕月生揽在怀中的青年消失了。他仿佛是一滴墨水,融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重获自由的燕月生第一时间拽开眼前的发带,伸手去摸神厨,却是一片空空,仿佛刚才发生的事只是她的臆想。 只有还握在手心中的那条发带提醒燕月生,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 即便是前任国师,也做不到在燕月生神识中消失得这么快这么彻底。她一时间有些犹疑,摸不准方才的男子是什么来路。还没等她想明白,后殿重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竟是追捕她的妖族去而复返。 “怎么脚印还会凭空消失?难道她还能长出翅膀飞了不成?” “燕月生要是有这个神通,还能这么容易折在人族小皇帝身上?” 有个冷静些的声音及时止住了他们的七嘴八舌:“可能那根本不是她的脚印,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 “你的意思是,她眼下还在这殿里?” 火把重燃,照亮了大殿。这次没有发带遮眼,燕月生清晰地看见了妖族在纱帐上投下的影子,被火光无限拉长跳跃,形如鬼魅。她缩成一团匍匐在神厨中,握紧了袖子中的匕首,心中反复祈祷:“不要找到我,不要找到我。” 殿中妖族的讨论仍未停止,半点没有要放过她的迹象。 “不太确定在不在,保险起见还是再搜一遍较为稳妥。你们直接搜后殿,我们去前殿看看。” “动作快点,不然她可能趁这会儿功夫跑远了。” “谁不知道?偏你废话多。” 妖族在外间翻箱倒柜,眼见着将要搜到神厨这边来。先前撇下的冰棱融化,濡湿了少女的衬裙,神经高度紧绷的燕月生没意识到是什么,被腿上冰冷黏湿的触感吓到一抽搐。绣鞋擦上神厨内壁,发出轻微的声响。 “有动静!” “什么动静?”相隔较远的妖族没听清。 “好像在神厨里!” 距离最近的牛妖大步跨过来,一把掀开了神帐,举着月老像前的油灯往神厨里照了照,却只看到被老鼠啃咬过的木板内壁。 “是燕月生吗?”他的同伴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