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和石板相接,撞出一声让人齿酸的闷响。 男人的神态却是安之若素,对这一脚不躲不避,好像早料到有这么一遭。 周围其他几人对这一切好似没看见,他们各自看向不同的方向,眺望着周围,一脸警戒。 顾安垂下眼,目光冷冷的扫视他,“谁给你的胆子拦我?” 男人拱手道:“小的不敢阻拦少爷,只求少爷三思而行。少夫人金枝玉叶,与您已是难得的良缘。而那位南氏女,如今也已经另嫁他人为妇。夺人妻子,违人情,逆人伦,不为法。更不该是君子所为。” 顾安的眼神一瞬变得无比危险,他死死的盯着男人,“魏四,在这里给我胡言乱语。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本以为他的囡囡重病即将离世已是最难以接受的消息,却没想过一路风雨兼程的赶回来,未及见上囡囡一面,便骤然知晓她已另嫁他人。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就不信。 怎么可能呢? 南欢等了他五年,五年是什么概念。 一个人的人生才有几个五年? 更何况,那是一个女人最青春宝贵的五年。 他们相识又何止五年。 那天她即便是心如死灰的砸镜与他诀别,他也能看出她心中,眼中对他仍有钟情。 这样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背叛他? 退一万步,南欢真的另嫁他人,那个人可能是任何一个人,却绝不可能是宋暮。 虽然宋暮与她的确相识,此前也在他面前演了那么一通。 但他们之间的身份就如同云泥之别,堂堂亲王之尊怎么可能娶这样一个女人做正妻? 他离京才多少日,他们怎么可能就成婚了? 这般想着,顾安的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那一日离京之时所遇见的红锦路障,点点滴滴的细节。 ‘小姐。平北王今日大婚呢!’ ‘你说,七皇叔的新娘是不是咱们在山上见过的那个美人?’ ‘怎么不见得。七皇叔待她那样好,都把臂同游赏花了,还不够明显吗?肯定那时便已经定下婚事了。怪不得小姑姑那般护着她。’ 当初听着荒唐无比的话,不想却一语成谏。 他一心离京陪圣人封禅泰山,搏一个好前程,又怎会料到。 那天,他错过的竟是心爱之人的婚礼。 怎么如此?怎会如此?短短几日怎会变成这般? 顾安心口如被人狠捅了一刀,一时连呼吸都觉得疼。 男人顶着顾安的目光,对他的警告充耳不闻,继续说道:“而今肃王与我魏氏有大恩,少爷您的御史之职是肃王殿下提携,又降恩嫁女。圣人已春秋不在。您即想襄助肃王,搏一个安社稷之功,便不能有所闪失。 南氏女本就病重,平北王与她大婚当日,她未及行完六礼便昏迷不醒。我已问过去诊的太医,太医断言她活不过十日。您何必为了一个马上就要死去的人犯险呢?” 他双眸恳切的望着顾安,期望这么一番掰开了揉碎了的话能够让对方悬崖勒马,及时回头。 顾安满脑子都仍然是南欢与宋暮成婚的事情,这番苦口婆心的良言入耳,只听见了最后几句。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阴鹜,“我不信。她都病成了这般,怎么可能还会另嫁他人?” 男人心里咯噔一声响,面色顿白。 他怎么都不明白,自家少爷分明最是薄情,怎么偏偏此时犯了这个轴呢? “一定是宋暮逼她!” · 南欢回过神来,她感觉到自己手里抓着的好像是宋暮身上的衣物,身下坐着的地方硬邦邦的,却不像是马车的座位。 檀香混杂着些许其他陌生的味道,无孔不入的包裹着她,除了檀香之外的味道有些熟悉。 她却因着掌心贴着衣料所感受到的从男人躯体上传来的热度而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完全无法思考那究竟是什么气味。 南欢头皮发麻,无法思考,只觉得尴尬得一时竟不敢睁开眼睛。 宋暮等了一会儿,眼见着怀中的人从颤抖到浑身僵硬。 他低笑出声,“三姑娘,若要谢,不如再喊我一声德卿?” 南欢紧紧闭着眼睛,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种想法在心里争论不休。 一个大声嚷着,不就是喊一声德卿吗?只是两个字,喊一声,有什么不好喊的! 另一个唯唯诺诺,声量很小,却总是徘徊不散。喊不出口,不好意思,怎么都喊不出口。 寂静夏夜,他垂眸望着她散乱的发鬓间那枚斜插的玉簪良久。 马车不紧不慢的行驶着,乌黑发间的那枚斜插着的玉簪一点点的颤动着,白玉般的后颈贴着几缕发丝。 即使夜色昏暗,也能看出那片玉泽的肌肤上染上了一层秾丽的绯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