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珠嘟囔着,“这样一边喝酒,一边饮药,病何时才能好?” 看南欢酗酒酗的那样凶,王凤珠心头都害怕。 曾经南欢的二叔,便是因酗酒而不到三十岁就早早亡故。 她想抽时间再回南家一趟,说什么也得见一面柳夫人。 南家子嗣不丰,南袤与柳夫人只这么一个嫡亲的女儿,现在南欢这种样子,恐怕也只有柳夫人才能劝住了。 倘若南欢万一养不住了,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总也得见最后一面吧。 · 宋暮站在床边瞧着床榻上睡得昏沉的人,短短几日的功夫,她竟又瘦了些。 若是从前只是看着纤弱了些,此时却也就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消瘦到让人侧目的程度了。 男人面色平静,浓紫大袖下的手却已用力到指尖泛白,“胡先生,你医术高超,一定能保她无事对不对?” 胡之行收回搭在南欢腕上的手,面色凝重,“酒乃辛散走窜之物,夫人素体虚弱,脾胃不足,烈酒不能克化,反伤脾胃,水湿不化,酿生痰热。脾为后天之本,夫人先天已有不足,风寒未愈,如今后天又伤,虚实夹杂,要调治实非一时之事。” 宋暮低眸望着床上的人,不自觉放低了声音,“是病,便总有医治之法。” 他摇着头,长叹了一口气,“治倒不难治,我重新开一张药方,再开几张补药的方子。近期仔细保暖,不可见风。每日服药,不可再沾酒饮,更不可再心怀忧思。只要好好养上几月,慢慢调理总能补回来。但若继续这般损毁身体,即便神仙来了也是难救。” 他抬头看向宋暮,“殿下,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暮,“说。” 胡之行,“殿下膝下无子,后院无妻,又临近而立之年。既这般爱重这位夫人何不将她接入王府,好生调养,以期早日诞下后嗣。这般才算是长远之策。” 他本是北州左卫的一个小小的军医,平日里随军医治伤兵。 那年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圣人最疼爱的幼子放着好好的京城不待,一纸调令空降北州大都督。 北蛮本就对北州虎视眈眈,闻讯大喜,纠集十部精兵率军突袭北州。 宋暮率军几次打退北蛮的精兵,半年里多次受伤,一次伤的比较重,军医们束手无策,胡之行大胆一试,用了一味猛药。 就这么一试,宋暮竟起死回生。 宋暮伤好之后就对他多有礼遇,甚至回京也没忘了他。 直接将他从北州调回了京城,升任禁军府医校尉,同时王府中的贵人有什么头疼脑热也常常会召他前去。 这样的日子不是不好,只是京中禁军一年也难遇到一个重伤需要医治的士卒。这份工作清闲得让胡之行很郁闷,总觉得手里的月银烫手。 这两年边境多有动荡,他总想着宋暮什么时候亲征,他能够跟着一起再回北州。 可惜,宋暮自五年前擒获东藩纳奇部,将纳奇押送回京之后,就几乎再未踏出过京城。 其中缘由,圣人亲口所言,‘白麟无后,朕怎能放心他前线拼杀?” 如今总算见宋暮身边有个正值妙龄的美貌娘子,几番让他前来诊治,胡之行不懂为什么宋暮还不将人接进王府中去。 只要她进了王府,他一定尽心为这位夫人调养,保准她能平平安安的诞下子嗣。 “下官再多嘴一句,置办外室不是什么大事,郎君风流本是常事,可传出去到底不体面。外室子也难上宗室玉牒。” 此话一出,房内众人都变了脸色,暗暗去瞧宋暮的面色。 宋暮面沉如水,“沉月,送胡大夫回去。” 沉月颇有眼色,将胡之行送走的同时,还将其他人都一同带了出去。 直至带着胡之行走出院子,沉月方才正色对胡之行警告道:“方才那些话,先生可切莫再说了。那位姑娘并非王爷的外室。” 胡之行摸不着头脑,“并非外室?那是何人?” 沉月一脸神秘的摇了摇头,“说不得,不好说。” 宋暮在床边坐下。 南欢唇角微勾,似乎做了一个极好的美梦。 她梦见了很久很久以前,尚在家中的时日。 日光正好,父亲将她放在膝上,握着她的手教她一笔一划的写字,一旁是端端正正坐着的两位兄长。 “小囡囡,来,你看着,这个字便是囡了。”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问道:“阿父,囡字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只有我是囡囡,哥哥们不是囡囡呢?” “我的乖囡囡,你瞧,这框中有一个女字,没有第二个女字。爹爹也一样这辈子就你一个宝贝女儿,自然只有你是咱们南家的囡囡。” “我是囡囡。爹爹,我是乖囡囡。” 梦里梦外,南欢眉心舒展,唇角微扬,笑得一如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