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个王都、王国的人们都在攀比家世、身分、地位、财富……但这些背后的代价是什么呢?到手的「利益」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吗? 蕾欧洛蕊颤抖着手指,扳开领口上的两颗钮扣,露出白皙的脖颈: 「还是你觉得我的人头就能解决这一切?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拿去吧。」 「我要你的人头干嘛呢?」 娜欧蜜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她的眼中也噙着泪水。 她当然知道这些都是无解的事情。她的右手断了,右眼瞎了,提努斯、谷德莲跟齐牧死了,伊利亚斯疯疯癲癲地把自己关在大审判庭的顶楼,珀斯提昂捨弃一切远走到偏僻的农村。多少奉命征讨魔族的人们死于战场与山林之中。琦茗跟苏玛依的家乡被捣毁、族人被屠戮──甚至就是娜欧蜜自己跟她的队友亲手动刀杀的,无数的「魔族」被贩卖为奴隶,无数受战事波及的人们流离失所……砍下一颗年仅二十几岁的女王的人头,能够解决什么事情吗? 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得到解决。 也不可能出现一个可以解决所有事情的「勇者」包揽这一切。 娜欧蜜把长菸管中残存的灰烬抖出窗外。 「……做你认为你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吧,蕾欧洛蕊。做不到的话,就算了。」 她故意直呼对方的名字。正如她不喜欢别人用她的家族姓氏跟贵族头衔称呼她── ──她只想为「自己」负责。也只能为自己负责。不是因为她是谁的什么人或她是有着怎样的身分,仅仅是因为「她是她」。至于对方能否理解,就不是娜欧蜜可以预判的事情了。 清空管内残渣后,她用长菸管朝车厢的窗框敲了三次,车厢门便打了开来:黑色装束的侍女高举双手,协助只剩一手的她保持平衡、走出车外,另外一名侍女则撑起了黑伞,准备为她遮挡绵绵细雨。 「将陛下安全地护送回离宫。」在侍女关上车门的同时,娜欧蜜对车伕及十几名骑在黑马上的侍从吩咐道。 「等一下!弗雷尔爵士娜欧蜜?范?雅蒙─嫪巫!」从车厢内传来少女的呼喊。 然后就看到身穿白色简易外出服的少女自己打开了车门,探出身来。 「叫我『娜欧蜜』就好,扯那么长的称呼任谁都嫌烦。」 她有意无意地讽刺每次在詔令中冠上一大串前缀词的女王。 由于没有人知道她想做什么,一旁的侍从、侍女都手足无措,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时,蕾欧洛蕊已撩起裙襬,自己跳下马车,站在满是雨水跟泥泞的地上。 在看到娜欧蜜转身面对自己后,淋着细雨的蕾欧洛蕊静静地拉稳裙子的两侧,然后一个瞬间将双膝跪在泥水中,双手交握抱在胸前,对着娜欧蜜低下头: 「对不起。」 儘管受到严格的表情管理训练,一眾隶属于雅蒙─嫪巫家族的侍从侍女仍忍不住露出讶异的眼神。 也出乎总是料事如神的她的想像。 娜欧蜜咬着嘴唇,轻颤着眼角。 「……犯错的不是你,」她试着压下哽咽的声音:「我没办法接受你的道歉。更没有资格替那些已经再也见不到的人给予原谅。」 「……我知道。但这是我,蕾欧洛蕊,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淋着雨的少女依然低头闭目,维持着最衷心懺悔的姿势。 「你将来可以做的事还有很多,『陛下』。不过,」 娜欧蜜转身背向蕾欧洛蕊,示意让侍女搀扶着自己往前走: 「谢谢你有面对与道歉的勇气。」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