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而这场寿宴,如同沈书云早先预感的那般,似乎是荣恩公对这个世界的一次告别。 寿宴之后,沈廷恩的身体就如秋日黄叶一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日渐枯萎了。连朱霁从蓟州请来的身怀绝技的医师也束手无策,只是将针灸改为艾灸,以帮助荣恩公在接续一段阳寿而已。 这个冬天,无论对于荣恩公府还是对于刚刚登顶帝位不久的永续帝朝堂来说,都是一个难捱的冬天。 沈书云在立冬这天,守在凌云院里,祖父已经长卧寝室不起,她在外间等着两位医师为荣恩公艾灸,以缓解他连夜疼痛不已的陈年旧伤,翁姨娘的眼圈黑着,荣恩公总是在夜里疼痛到□□,她也跟着几天睡不了一个好觉。 “姨娘去睡会儿吧,这里有我盯着。”沈书云知道翁姨娘也是上了岁数,身体需要得到休息。 “大姑娘你是一番好意,公爷此情此状,可让奴如何能睡得着?” 沈书云看到一直坚强乐观如向阳花般的翁姨娘,如今一脸悲戚。 连常年侍奉在荣恩公身侧,最乐观的人,此时也笑不出来了。 沈书云强制翁姨娘躺在了寝殿外的罗汉床上,让念春侍奉姨娘,盖好被子,将屋内的炭火燃得通红,抵挡着窗缝里往里钻的寒风。 “大姑娘,你看下雪了!”在院子里粗使唤的小丫头,竖着双环,惊讶地对沈书云说。 雪? 沈书云走到院中,地上只是打湿了,并不像是诗中所写的雪。 她伸出手,只有绵密如同沙粒一样细腻的冰晶,落在她温暖的手心里,随后就地化成了一滴水痕。 京城,也能飘雪么?沈书云不敢相信,但手上的水痕越积越多,冷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本朝开国,先帝将帝都设置在长江以南,原因有二,一来他自己出身徽州乡村的破落户,习惯了湿热的气候和水土,二则因为当年北方还有孟元未除,边境十分不平静,坐守南方,能让刚刚成立的新帝国得到喘息,休养生息以图来日。 因为在长江以南,所以京城的人,几乎都没怎么见过雪。 立冬的时候就落雪,对于长江以南的地方,更是百年难得一见。 起初,天空中飘扬的只是细小如针眼的小雪,落在地温还很高的石砖上,仿佛是下了一场小雨,只是打湿了地面。 许多京城中的孩童,纷纷跑上街头,在水坑里跺脚嬉闹,嘴里高喊着“下雪了!下雪了!”但也只不过是比下雨冷些而已,并不见真正的雪花。 就连存雄居内坐着看书的朱霁也只是嗤之以鼻:“京城这般温暖如室的地方,哪里见识过真正的雪。蓟州那样饕风虐雪的奇观,这里的人恐怕到死也见不到。” 他像瞧不起永续帝的治国能力一般,连带着京城的雪也看不上。 但谁也没有想到,绵绵细雪下了半日,就令京城的气温骤然降低。像是出师得利的劲旅,这场雪牛刀小试以后,才揭开了真正的幕布,似乎决计要给这一代的京城人一次永生难忘的回忆。 几乎快到入夜时分,天色阴霾,一直温和的雪花,开始展露出狰狞的真容。 先是罡风狂怒,将暮秋枝头上最后的黄叶卷落,随后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鹅毛般坠落于地,地温已经冰冻成无情的怀抱,大雪落下,很快堆积成一层白色的绒毯,铺就在无垠的大地上。 蓟州两位医师在朱霁的命令下,已经日夜都吃住在凌云院,只要沈书云召唤一声,就立刻出现在荣恩公的床前。 何氏与沈崇本应晨昏定省,雪下的这样大,何氏干脆差遣了小厮,到凌云院说自己与少主都冻着了,今日不方便过来请安。 翁姨娘在罗汉床上坐起来,皱着眉头打发了小厮,抱怨道:“越是用人的时候,这该来的人,却总是忙着往后撤。” 沈书云过去让翁姨娘躺下,叮嘱她:“姨娘多日没歇好,莫为了这些小事动气,还是多歇息歇息。” 翁姨娘眼睛里晃动着泪光,紧紧握着沈书云的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