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天还没怎么亮,张力就租好了一辆马车,预备着要往扬州城里去。 车厢里,苏时婳正襟危坐,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直攥的纤细白净的手指泛了红,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在车窗飘荡的布帘上,神情颇为紧张。 文娘看出她的担忧,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别怕,咱这是去陆府,是这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人家。” 马车大约行驶了一炷香的时间,停了下来,张力下了车,走到街对面,到角门上找陆府管事。文娘掀开车帘一看,已经是到了陆府大门前的街道上了,苏时婳也抬眼望去,就见街对面,一座富丽堂皇,气派宏伟的宅邸前矗立着两个大石狮子,叁间兽头大门,正门之上挂着一匾。 她看到那匾上写着“陆府”这才略放下心。 文娘突然从袖中掏出那副耳坠和蝴蝶钗,塞进苏时婳手里,“留着罢,好歹是有个念想。” 钗子是铜的,耳坠是银的,都不算是值钱的玩意,将东西还给她,这么做也算是对这个姑娘最后一点怜爱之心。 苏时婳握紧手中的钗子,声音有些哽咽,“谢谢大娘。” 没一会儿,张力回来,跳上马车,坐到车辕上隔着门帘说:“我已与李二管家说好,他娘子在后门上等着。” 接着马车掉了个头,走到后街方停下来,文娘领着苏时婳走到后门,漆黑木门从里头打开,有个穿戴不俗,神情颇有几分傲气的仆妇走出来,见了来人,文娘忙迎上前问好:“李嫂子,有劳了。” 李荣家的打量了下来人,认了半晌,笑道:“瞧瞧,这不是张家妹子吗,已经多少时日不见,我险些没认出来,快随我来罢。” “您老贵人多忘事,哪里能记得我们这号人呢。”文娘一面走,一面陪笑道。 正说着,行至倒厅,李荣家的停下脚步,笑着说:“倒是也巧,近来老太太正谴人寻摸个模样好的丫头,妹子,你且在这儿略等等,我领着这孩子先去见过老太太。” 听了这话,文娘心中有了底,认为这买卖八九不离十了,便连连笑着说好。 李荣家的领着苏时婳,绕过影壁,继续往里走,她留神打量跟在身后的女孩,鸭蛋脸面,俊眼修眉,模样很是标志,自打进了宅子,也没有四处左看又望,很是端庄稳重,就料定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便问道:“你今年多大?家里是做什么的?还有什么人?可识字?” “十五了,识得几个字”苏时婳停下脚步一一回答,顿了顿,道:“家里做些小生意...爹没了,嫡母就把我给卖了。” 李荣家的点点头,不再言语。 过了垂花门顺着抄手游廊又走了片刻,就见前方穿堂正中立着一架大理石插屏,刚转过插屏,迎面就走过来个,身穿锦衣玉带,相貌极为清俊斯文的年轻公子。 李荣家的一见,忙侧过身,挥手示意苏时婳退到一边,她低垂粉颈,余光只看见月白绸衫一角,只听见李荣家的行礼纳福,笑道:“哥儿这是来与老太太请安了?” “正是呢”陆时侒彬彬有礼,语气柔和,丰神如玉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目光略到李荣家的身后,正颔首低眉的女孩身上,“李妈妈,这是有差事?” 李荣家的说是,又说了两句话,等陆时侒走远,她才带着人继续往陆老夫人的院子里走。 正院,上房五大间,皆是朱甍碧瓦,雕梁绣柱,就连两边厢房也甚是气派堂皇,廊下挂着几个金灿灿的鸟笼子,养了一些鹦鹉与画眉鸟。 一时上了台矶,走到月台上,李荣家的回头吩咐:“你且在这儿等着。” 苏时婳点头应是,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 门口立着两个穿红衣裳的小丫鬟,一见李荣家的,便笑着问好:“李大娘来了。” “这会子,老太太可是用完早饭了?”李荣家的问道。 小丫鬟刚想回话,只听见屋里传来一声:“谁在外头说话?” “是李大娘”小丫鬟忙向内里回话。 “进来回话。” 丫鬟打起绣着吉祥如意的大红软帘,李荣家的这才进了屋,厅堂内,紫檀雕花叁围屏罗汉榻上,歪着个白发朱颜,慈眉善眼的老人家,这便是陆家老夫人了。 她正与旁边一个身穿锦绣衫裙,装扮的珠围翠绕,粉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