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生是这个时候,拈玫阁里连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除了服侍她的樱桃,就只有洒扫院落的刘恭刘敬还在,除此之外的一众宫人都跟着徐思婉去了围场。 这没什么不对,也轮不到她来抱怨,因为末等的少使身边原就只能有一个宫女,她现下偶尔还能唤刘恭刘敬过来帮一帮忙,已是托了徐思婉这主位娘娘的福了。 可话虽这么说,该熬不住也还是熬不住。这天夜里秋风一过,楚舒月就又烧起来,樱桃急得要哭,赶出去想要求人,但旁的嫔妃听闻是楚氏的事,谁也不肯淌这个浑水。 樱桃求告无门,红着眼眶回到楚舒月房里,喂她喝了些水,轻声道:“娘子忍一忍,奴婢再去太医院走一趟吧,请位太医来给娘子调一调方子。” “不必了。”楚舒月缓着气,摇了摇头。 约是伤势反复了太多次,实在让人无法不起疑,她现下虽然烧着,神思却无比清醒。枯瘦的脸上一双眼睛被衬得格外的大,直勾勾地盯着床幔的顶子,喉中沁出一声冷笑:“等倩贵嫔回来吧。在她回来前,你谁都不必去见了。” “诺……”樱桃迟疑着应话,咬了咬唇,又说,“那奴婢再帮娘子换一次药。咱们换得勤一些,过去能管用一点。” 楚舒月却摇头:“不,药也不用了。” 樱桃滞住,茫然地望了她片刻,忽而回神,不由倒吸凉气:“娘子莫不是觉得……” 楚舒月疲惫地阖上眼睛:“我自己熬着吧。能不能熬过去,看命。可那药若是接着用,我怕是一定熬不到他们回来了。” “诺……”樱桃声音打起了颤,“奴婢这就去将那些药扔了,全都扔了去!” 楚舒月嗯了一声,犹自闭着眼睛,静听着樱桃跌跌撞撞跑出去的声音,疲惫间生出一股寒意。 她原本以为,挨了板子位降少使后被扔在云水阁的那段日子,就已是最黑暗的了。那时宫里谁都可以欺负她,她虽在养伤,却成日连一口热菜都吃不到,便自问已经尝尽了宫中冷暖。 如今才知,宫中险恶远不止于此。 前阵子她还觉得自己投到倩贵嫔麾下,也就得到了新的庇护。就像从前在林嫔那里一样,不会有人敢贸然动她。 如今她却发觉,只消有人想杀她,就会无孔不入。倩贵嫔在这里时她是安全的,可现下倩贵嫔不在,立时就会有人抓住空子,想让她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而以她现下的身份,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多问一句,哪怕是倩贵嫔。 倩贵嫔大约会惋惜她就这样没了,惋惜没能再捅林嫔一刀,但她这条命却注定无足轻重。 楚舒月静静想着这些,心底终于生出一股恨来。 这几个月出了这么多事,她都没这样恨过。哪怕林嫔将她视为弃子,哪怕早知林嫔不会放过她,她也觉得那不过是寻常的宫中斗争而已,人人为了自保都会那样。 直至现在,死亡真的被摆到了眼前,她终是后知后觉地开始恨了。她忽而不止想要自保,更想报复回去,告诉宫中众人她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也没有那么糊涂,不会死得那般无声无息。 . 有过几日,秋狝终于结束。彼时在避暑时随驾前往行宫的众人都已经先一步回到京中皇宫,天子秋狝结束自也直接回宫去了。 这一路又颠簸了两天一夜,翌日傍晚回到宫中时,徐思婉与莹婕妤都已疲惫至极。 步入霜华宫,正殿已开始修葺,夜晚时分工匠们虽都已离开,也仍能看出修整中的痕迹。 徐思婉经过殿门前时侧首望了一望,无心多做停留,只想尽快回拈玫阁歇息。到了拈玫阁门口,就见思嫣已等在那里。 “姐姐!”见她来了,思嫣几步迎上前,姐妹两个相互握住手,思嫣打量着她,神情间有些小心,“我听说……多了个孙少使?” “嗯。”徐思婉与她相伴入院,边走边道,“可听说她被分去哪一宫了?” “惠仪宫。”思嫣道。 思婉脚下一顿:“皇后娘娘安排的?” “不是。”思嫣摇头,“似是尚宫局随意指的,我也只是听宫人们随口提了一句。” 思婉点点头,又问:“林嫔可还住惠仪宫么?” “嗯。只是从柔嘉殿搬了出来,挪去偏些的院子了。”思嫣答道。 思婉暗暗沉了口气。 不是皇后安排的,林嫔又仍住在惠仪宫,那便应当是她暗示尚宫局了。 “这样正好。”她一哂,思嫣一愣:“正好?”说着打量了思婉两眼,抿唇轻言,“宫中可都议论,说这位孙少使是林嫔捧起来的,姐姐可当心些,别在她身上吃了暗亏。” “我知道。”徐思婉浑不在意地笑笑,与她一并进了卧房,就吩咐宫人去传膳。 待晚膳呈上来,她想起后院还住着个楚舒月,将养了这么些日子,她的伤势也当好了才对,就吩咐花晨去后头走了一趟,将楚舒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