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霜华宫门口,徐思嫣已先一步等在了那里,见思婉到了,她笑吟吟地一福,就挽住她的胳膊结伴同行,转而压音道:“姐姐怎的脸色这么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思婉轻哂,思嫣不再问,只又说:“方才明贵人已先一步去了,那叫一个趾高气昂。其实她虽说是这回封位最高的,实则也就是个贵人而已,倒弄得跟个主位娘娘似的。” 思婉嗤地一笑,拍一拍她的手:“好了,这话可别乱说。” 思嫣嗯了一声,不再多言。霜华宫离紫宸殿不远,离长秋宫就更近,行了十余丈就已至长秋宫门口。步入宫门,就见院中已候了数位嫔妃,都是昨日刚进宫的。 这是新帝登基以来的头一次大选,原就需好好充掖六宫。加之太后坐镇,留用的秀女很是不少。撇开与宗亲赐婚的不提,册封的妃嫔也足有十七位之多。其中有六位与思嫣一样尚未及笄,只是在宫中先养着。余下十一人则都是正经的嫁龄少女,个个花容月貌,气质各不相同,却各有千秋。 姐妹二人到了不多时,余下的人就陆续到齐了。又等约莫小半刻,长秋宫的掌事女官听琴打帘而出,立在檐下盈盈一福:“诸位娘娘都到了,娘子们请吧。” 众人闻言垂眸,守着礼数依位份排成两列,随听琴入殿。 殿中,皇后与三名主位宫嫔都已到了。其中,皇后姜云雅和玉妃林清歌、充华吴诗玥都是东宫随出来的,唯那位莹贵嫔特殊些,听闻当今圣上去年年末刚出孝期,今年年初就封她做了贵嫔。 宫中因而对她风评不高,多有些狐媚之说的议论。但这都不是刚入宫的小嫔妃们能管的,众人行至殿中先恭恭敬敬地向皇后叩了首,又依次向余下三位福身问安,莹贵嫔自也要受一礼。 礼罢,皇后正襟危坐,说了些“恪守宫规”“尽心侍奉”的话训导众人。她自诞育皇长子后身子就不大好,气息很有些虚,一番话毕禁不住地咳了一阵,听琴赶忙上前抚着后背为她顺气。 皇后黛眉浅蹙,摆一摆手,道了声“不碍事”。接着视线一转,就落在徐思婉面上。 众人依位份排作两列,她与明贵人恰在最前头。但明贵人妆容精致气势高傲,她的颓靡就格外显眼。 皇后不禁多看了她两眼,温声道:“这位该是徐才人吧。怎的脸色这样差,可是身体不适?” 徐思婉福身,笑意讪讪:“谢娘娘关怀,臣妾并无不适,只是昨晚宫人们忙于收拾,动静难免,是以睡得不大好。” 皇后眉头皱得更深:“收拾东西哪就急于那一时半刻了?宫人们也太分不清轻重。”遂不悦地侧首,“听琴,你一会儿去霜华宫……” “皇后娘娘容禀。”徐思婉在她出言责罚宫人前跪地一拜,转而却面露犹豫,欲言又止。 皇后神色一凝:“怎么了,你说。” 徐思婉强笑:“此事不怪宫人们,是臣妾自己安排不妥。臣妾想今日要来向娘娘问安,而后不免要有姐妹来往走动,便特意吩咐他们连夜收拾妥当,他们也不过是听吩咐办事。” 语毕,她屏息静等。很快,身后不远处响起思嫣不忿的声音:“分明不是这样,姐姐何苦这样替旁人遮掩,平白受了欺负?” 徐思婉低着头,羽睫低下,掩住快意。 如她所料,思嫣果然听得懂。 徐思嫣说罢脱列而出,几步上前,在思婉身侧跪地一拜:“皇后娘娘,姐姐惯是脾气好的,臣妾却看不得她吃这样的暗亏。昨日傍晚臣妾去找姐姐,见院中行李凌乱,宫人却不见踪影,一问才知是贵人娘子强行将宫人们尽数调了去,以致姐姐白日里无人可用,这才不得不拖到晚上才能收拾,从而不得安睡。” “哦?”皇后虚弱的语调一挑,“这就奇了,明贵人自己身边的宫人呢?” 说话间她目光一凌,只在触及明贵人的瞬间就令明贵人打了个寒噤,慌忙跪地争辩:“皇后娘娘,臣妾带入宫中的东西多些,昨日人手确不够用,便差人去贤肃阁借调。可这事原是经才人妹妹点了头的,不知现下这‘强行’一言又从何说起?” 说到末处她侧首,目光凌凌在姐妹二人面上一扫。徐思婉只作未觉,仍自一派柔弱地恭敬跪着,和和气气地赞同了明贵人的话:“是,贵人姐姐要借调宫人是臣妾点了头的,所以臣妾并不怪姐姐。” 说完她忽而一怔,好像蓦然意识到这样的辩解反会给思嫣惹麻烦,伸手下意识地将思嫣一挡,又讪笑着勉力往回补救:“……只是贵人姐姐性子直些,说话虽是在理,却变得不大中听。臣妾这妹妹性子也直,一味地怕臣妾吃亏,火气冲脑便没心思细想罢了……并无意在诸位娘娘面前搬弄是非。”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