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住地去瞅皇帝,却见皇帝神色如常,仍是清冷如玉。 即便二人相对上,也无丝毫变化。 好似先前说那些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燕王心里头憋得慌,到底还是提醒了句:“皇兄,今日要求虽繁琐,却也没难成这样。” 那只漆壶放得比别人稍远些,壶口也比别的小,原是漆壶不够拿上来凑数的,皇帝竟主动点了这个。 顾祯自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淡笑道:“无妨,朕嫌麻烦,就这样吧。”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何意,却见皇帝手腕一动,箭矢已然从他指尖脱离,伴随着“哐当”一声,稳稳落入了漆壶正中。 手起箭落,不过瞬息。 羽箭末端甚至还在壶中轻颤着。 随着年岁渐长,皇帝已许久未在人前投壶过,然只今次一回,便足以令众人知晓,皇帝于此道上的才能不减当年。 一支、两支、三支…… 十支羽箭尽数入壶,无一例外,是一局毫无争议可言的全壶。 燕王仍有些怔怔,倒是一旁姜嘉言反应过来,若是只玩一局,场上能得全壶之人,少说也有十来个。 陛下此举,无疑是同众人拉开了距离。 有人恭维道:“陛下技艺精湛,倒是叫臣等自惭形秽,一会儿怕是束手束脚,都不敢投了。” 顾祯始终是淡淡的,未见着恼,也不见任何喜色。 他今日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那块玉佩。 懿懿不知道……或许知道,只是不在意,那块云鹤玉佩,是他今年送她的生辰礼。 在长安时,专程打听了她从前常去的首饰铺子,找铺中匠人定做的一块。 第二场,便增加到了二十支箭矢,却可寻一人襄助,襄助之人所投不得超过十支。众人大多是互相帮着,毕竟一次投二十支太过费力,分摊以后心神也能稍稍纾解。 场上半数人已玩过了第二局,顾祯坐在边上看了会儿,倒也很快看会了。 “陛下可想好请谁了?”姜嘉言在一旁压低声音问着。 燕王回过头看了看,以他对皇兄的了解,他只怕压根不会请人。即便有人上赶着,恐怕也入不了他的眼。 众人心中都有些隐秘期盼,望着皇帝的视线中,夹杂了几许憧憬之意。 恰如燕王所料,顾祯只是摇了摇头,淡声道:“不必,朕一人即可。” 皇帝已然拒绝,众人便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手中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朝皇帝的方向看去。 一支、两支……十八支、十九支。 每一支箭矢,都毫无例外地落入壶中,直至皇帝执起最后一支箭矢,众人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顾祯面色微凝,抬目看着不远处的彩绘漆壶,余光却瞥见前方松林边上,突然转出一道月白色身影。 行动媞媞,窈窕生姿。 他心跳蓦地漏了半拍,往前掷箭矢时的手也跟着轻轻一颤,破空声一晃而过,伴随着清脆声响,那箭矢竟是精准扎在了壶口边上。 下一瞬,又晃悠悠地落入了壶中。 众人悬着的心放下,被捏出了汗的掌心也是稍稍一松,正待恭贺,却见皇帝骤然起身,朝着松林外而去。 视线随之移动些许,便落在了缓步行来的皇后身上。 先前众人皆敛声屏气看着皇帝,竟无人注意到,皇后悄无声息的来了。 “这儿风大,怎么过来了?”顾祯皱着眉头,将她上下打量过后,见她身上外衣厚实,还镶了一层毛边,才放下了心。 赵懿懿说:“端端非要妾身过来看她投壶。” “是吗?”顾祯不咸不淡道了一声,又看了赵端端一眼。 赵端端被他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心脏怦怦跳着,拉着赵懿懿的手也不由自主紧了些。 手心被拽得有些疼,赵懿懿恼道:“你少吓她。” 顾祯面上闪过些许笑意,无奈道:“朕何时吓她了?”说着,便自若牵起那柔弱无骨的纤手,朝林中行去。 那纤细柔荑触手却有些凉,顾祯捏了捏,压低了声音问:“怎么没带手炉?” “才刚入冬,还没冷成这样。”赵懿懿试着抽了抽,却发现他握得紧,一时间竟是抽不回来。 心中暗恨,不由转头去瞪他。 然顾祯却只作不见,目不斜视地朝前走着。 呸!这个假正经! 赵懿懿在心里暗骂了句,面上却不动声色,也抬步跟了上去。 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相携而来,众人便朝边上让了让,俯下了身子行礼。 顾祯道了声免礼,去了先前边上的位置坐下。 这会儿,轮到赵端端犯起了难。 先前还有人选能让她犹豫,因她技艺好,还能挑挑拣拣一番。等去了趟含冰殿回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