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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彼岸花


    春回大地,远方山顶的皑皑白雪终于融了。草地新生绿芽,迎着尚带凉意的春风,愉悦地挥洒身上朝露。路边小径花田,在一片绿意中纷纷迸出五顏六色的花苞,纯白的、鹅黄的、粉嫩的,好似织锦绵延了大地。

    冬季乾枯的大树也在此时脱胎换骨,为自己换上了绿色新衣,在和煦的春阳下恣意展示。

    自从两人互诉情衷后,朱府也洋溢着春日的气息,叶纱纱宛如一抹骄阳,用她自身的光芒,让以往不苟言笑的朱尧如山头融化的雪,渐露真我。

    叶纱纱蹲在花圃旁,徒手搅翻着泥土将一株株花苗埋入土里,她的动作既轻巧又熟稔,每一步骤都不马虎。泥土沾上了她玉洁的柔荑,裹进了指尖,她却一点也不嫌脏,逕自埋头整弄花草。这块整完,又换另一边,待她满意后发现身上已沁出层层薄汗,还有些口乾舌燥。

    一滴汗水自她额际滑落,她习惯性的伸手往额上一擦,却忘了自己手上沾满了泥土,净白饱满的额畔就抹上了黑褐色的泥土。朱尧刚从朝中议事回来,一进府就迫不及待找寻她的身影,听什锦说她一整个上午都在忙弄着花草,尚未歇脚便赶往她这儿,见她埋首整花甚为专注,不忍惊扰她,就这样不动声色、默默地看着她心无旁鶩地种植花苗。

    直到她把土抹到了自个儿的脸上,他才忍俊不住,逸出了轻笑。

    「嗯?你回来啦?」叶纱纱抬眸,绽放笑顏。「你猜猜我种了什么?」

    「怎么不交给胡姊种?」胡姊是朱府的花草通,在她巧手照料下植物都能蓬勃生长,绿叶翠嫩、花儿娇艳。

    「这花特殊,我得自己来。」她故作神秘道。

    「我相信这花肯定特殊。」他走向她,从怀中掏出一条乾净的帕子。「特殊到能把你弄得灰头土脸,像个小花猫。」他拿起帕子,上头绣了一朵精巧细緻的绿叶,是叶纱纱先前绣给他的。她说,上面的绿叶就代表她的姓氏「叶」,要他时刻将她放在怀中。

    实则是想看他是否会对曾经的叶仙身分有所感悟。

    他尚未忆起叶仙的过往,却牢牢将她的心意放入怀里珍藏着。他用帕子轻轻擦拭她额旁的泥土,她才意识到自己又把土沾上脸了。

    「我又弄脏了吗?」她懊恼着。每次全神贯注植花,便忘了自己的手已弄脏,急着擦掉汗水。

    朱尧替她擦净了脸上的土,又将她的手掌摊开,仔仔细细地拂去她指尖的尘泥。

    「怎么好劳烦将军服侍小女子擦拭这双脏兮兮的手呢?」她的言词听来诚惶诚恐,口气却轻挑戏謔,笑话他这个大将军竟然在替她这位小女子擦手。

    「无妨。」朱尧不将她的揶揄当作一回事,反而俯近她的耳畔,细声低哑道:「你可以用别的方式回报。」

    轻柔的嗓音窜入她耳廓,温热气息擦过她敏感的耳朵,竟让她起了一阵酥麻,脸上立即浮现可疑的红晕。

    「你──这个双面人。」平日在眾人面前正气凛然,一丝不苟,背地里却对她这般调戏,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冷面将军根本是他的假人皮。

    这点他还真没变,从以前就是神前一个样,神后又是另一个德性。

    「都得怪你。」

    「怪我?」自己性格有缺陷,还怪她?看来他的劣根性是越来越深了。

    「当然怪你,是你让我变成两面不是人。难不成你希望我对你和大家一视同仁?」

    「你做得到?」她莞尔一笑,挑眉反问。

    从遇见她开始,他就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现在回想,将她从敌营中带回诊治,就已经是他破格的举动了。他曾想过──若当时浑身是伤的人不是她,他还会如此上心吗?或许基于道义,心存仁善的他终究会救起一名伤痕累累的女子,却不会爱上她;更不会在发现她巫女的身分时,还让她有机可趁,在他身上下了难解的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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