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小树林,荆璨小的时候,荆在行偶尔会带着他去那边玩。荆在行一路跑过去,进了树林,果然看到了坐在长椅上,垂着头的荆璨。 虽然还不能掌握事态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但听了方才荆惟的描述,荆在行心里也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他放轻了步伐,走到荆璨的身前,荆璨似没有注意到来人,并没有动。 荆在行缓缓蹲下身,看着那张神情陌生的脸,心里的疼痛来得很突然。很奇怪,这样的情感,他其实并不陌生,孩子们还小的时候,生个病、打个针,他都会觉得心疼。只是在孩子们都长大一些以后,他好像理所当然地认为,既然长大了便应该强大起来,要吃得了苦,挨得住疼,要学会自己承受。所以如今细想,这种心疼的感觉似乎真的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怎么了?”荆在行将一只手放到荆璨的肩膀上,问他,“哭什么?” 荆璨开始没说话,然后慢慢地,他弯了身子,两只胳膊撑在腿上,又将头深埋进掌心。 “找不到了……” 找不到帽子了。 能找的地方他都找遍了,可就是找不到。 荆在行印象中的荆璨,虽然话不多,不爱和人交往,但永远都是得体的。可此时泪水就这么从荆璨的手指缝中流了出来,冲刷着沾满了灰尘泥土的手指,一片泥泞,狼狈不堪。荆璨的哭声越来越大,比小时候跑着跑着摔在路上时还要大。 荆在行从没见过他的儿子这样。 荆璨是被荆在行背回了家。宋忆南帮着荆在行把荆璨放到了床上,荆璨的眼睛便一直没睁开。 “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荆在行揽着同样情绪很差的宋忆南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回身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因为刚刚的哭泣,此时荆璨的眼皮是肿的。他并没有睡着,眼皮底下,眼珠还在微微地动着。这让荆在行忽然想到,在荆璨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他经常需要再把荆璨哄睡着以后再回公司加班。等忙了大半夜再回来,总能看到荆璨的屋子里开着台灯,进去一瞧,荆璨躺在床上,就像现在这样,没有睡着,但闭着眼睛。转动的眼珠暴露了小孩子装睡的谎言,荆在行开始时并没有戳穿他,只是帮他关了灯。等到第二天早上他问起来为什么半夜把灯打开了,荆璨挠挠头,跟他说:“起床上厕所,屋子里有点黑。” 荆在行笑了笑,告诉他开灯睡觉对眼睛不好,下次回屋以后记得把灯关掉。 餐桌对面的小孩儿开始没应声,默默吃着盘子里的煎蛋。在荆在行又一次望过去时,他才闷声说:“好,我会记得的。” 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刚才到现在,以前的事忽然频繁出现在荆在行的脑袋里。站在安静的书房里,耳边却好像仍然回荡着刚才荆璨的哭声。 荆在行走到窗户边,掏了一盒烟出来。 外面的路上有小孩子在学滑板。滑了两步以后摔到了地上,抱着腿和教他的哥哥耍赖。 荆在行忽然想,小时候的荆璨摔倒以后哭是因为疼,那么刚才的哭,是因为什么呢? 也是……因为疼吗? 烟卷咝咝啦啦地烧完两根,荆在行的眉头皱得厉害。 宋忆南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又把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荆惟推到他自己的房间,叮嘱了一番,才去找荆在行。推开了书房的门,扑面而来的烟味呛得她立刻咳了起来,这一咳,刚忍住的泪水也就又再也憋不住了。 听到声音,荆在行赶紧把烟摁在烟灰缸里:“快出去。” 两个人坐到沙发上,很久,客厅里都只有宋忆南隐忍的啜泣声。 “小惟说,小璨一直在对着空气说话……”荆在行将交握的手用力握了握,看向宋忆南,“是这样吗?” 宋忆南点点头:“他的帽子不见了,说要找帽子,然我就看到他,他似乎在……。” 宋忆南想要尽量平静地陈述事情经过,可说到最后,想到那时的场景,她还是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泪。 宋忆南知道荆璨一直以来不爱和外界交流,也在担心他是不是心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