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 “雨水。” 两人速度越来越快,话赶话地接上了。 “水平。” “平庸。” “庸医。” “医生。” “生煎。” “坚强。” “强健。” “健康。” 黎青梦顿了一下,忽然说:“康盂树。” “嗯?” 他应声。 黎青梦笑道:“我在接康的词呢。” 康盂树不服气:“……这哪算词汇,你刚还严格说我那个鸟叫不算。” “我知道。”她蓦地轻轻吸了下鼻子,又很固执地从嘴里念叨着这三个字。 “康盂树。” “……” 她抬眼无比克制地望向他,满腹一箩筐话语的眼神到最后,只是轻飘飘化作这三个字—— 康盂树。 他捏紧手上的抹布,在和她对上眼的瞬间,抓着抹布的手指全是爆起的青筋。 “康盂树。” 她又徒劳地叫着他的名字。 “……我在。” 他回应她。 “康盂树。” “我在。” “康盂树。” “我在。” 只要她呼喊他的名字,他就一定会回应。 …… 那一个天气白惨到过曝的下午,一场好好的词语接龙,到最后变成了两只复读机你来我往的对白。他们和藏在树梢里嘶声力竭的知了一起,不知疲倦地循环往复下去,仿佛只想活在这个夏天。 第49章 洗完车后,黎青梦才又回到筒子楼收拾东西,这一去就去了很久,期间她还去了美甲店和老板辞职,和康嘉年还有章子道别。 这个下午,她把在南苔连接过的痕迹一点一点抹去。 等一切都妥当收尾时,已经过了黄昏,天色呈现出一种密度深沉的蓝,走在暮色里似乎有要融化在里面的错觉。 车子被康盂树洗得崭新发亮,那色泽是黎青梦之前都没见过的,不禁让她怀疑这是不是这么久以来康盂树第一次洗车。 货车最后用来送她,其实有些大材小用,因为她装上车辆的行囊真的少得可怜。 统共也就两个二十八寸的箱子,还有两个小纸箱。 康盂树看着她拿出来的行李,眼神闪烁,还藏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希冀。 “……就这么点?” 黎青梦点头:“因为我来时也就只带了一个箱子。” “哦……”他点点头,垂下去的眼神遮住了黯淡,“不都说女孩子东西很多吗,你还真是异类。” “大部分东西都是可以取代的,没必要带来带去。我带走的都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她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个封好的小纸箱里,“而重要的东西,无非就那么几件了。” 她视线所及的箱子里装的东西,恰和眼前的人相关。 有他送的彩虹报纸,他送的一整套旺仔牛奶,他替她组装的旧电风扇,还有那张在暗房里洗出来的相片。 她把这些东西妥帖地整理在一起,特地用了一个箱子装它们。 其余的东西,还是和来时一样。 除此之外随身带着的,就是黎朔的骨灰盒,还有他给她的信。 黎朔最后走的时候很匆忙,根本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代替他开口的,是监测的心脏仪器那一声尖锐的长鸣。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只来得及弹动一下手指,努力伸向床头柜。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在床头柜里,黎青梦发现了一封他早就写好的信。 寥寥半页,写道—— “梦梦,我决定写下这封信,是因为我清楚我的身体状况大概好不起来了。所以我私自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对我们彼此的人生都是最优解的决定。 你肯定会生气,但请原谅爸爸。比起拖累着你苟活在这个世界上,精神上的创痛远比身体上的痛苦还要令我折磨。活了大半辈子最后却是这样的烂摊子,爸爸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 实在是让你陪我耗在这个地方太久了,爸爸多希望能亲眼看见你飞去佛罗伦萨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