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虫鸣,连意识都是模糊的。 苏林却听懂了六号的抗拒。 作为子嗣,哪怕是在快死的情况下依然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虫母的状况。而此时的六号分明意识到了苏林分泌虫蜜的困难。在正常的虫族规则之下,他这种受伤严重并且即将死去的幼虫,唯一的作用就是为保护“母亲”而奋斗到最后一刻。 他根本就不应该得到虫母的虫蜜,因为这纯粹就是在浪费宝贵的资源,在耗费虫母的能量。 他应该保护“母亲”,应该为“母亲”而死。 唯独不应该让“母亲”来照顾自己。 “乖,听话,等下就不疼了。” 但是哪怕清楚地感知到了幼崽的抗拒,苏林的动作依然没有丝毫的犹豫。 甚至,他前所未有地展现出了自己强势的一面。 青年死死按住了挣扎着想逃开的虚弱幼崽,强迫对方接受虫蜜的覆盖。而在苏林几乎粗鲁的压制之下,六号的气息渐渐平缓了下去。 他终于不再抗拒来自“母亲”的虫蜜。 可面对忽然听话的六号,苏林一点都没有办法放松。他抱着气息微弱的幼虫,根本不知道这只笨蛋虫子到底是因为身体好转而变得如此安静,还是……还是因为他已经进入弥留之际,再也没有力气动弹。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用毛巾吸取蜜汁,然后将其挤在六号身上的这种行为。 “妈,妈妈,别害怕。” 终于,六号睁着已经雾蒙蒙的眼睛,小声地冲着苏林呜咽了起来。 “……我不疼。” 他学着苏林的话,喃喃嘶鸣着。 其实,像六号这样的幼崽,又怎么会像脆弱的人类孩童那样害怕疼痛呢?他真正害怕的,只是此刻从“母亲”身上散发出来的悲伤与惊慌气息。 太陌生了,也太奇怪了。 哪怕是强大的原始形态虫族,基因里也没有记载应对这样的“母亲”的方法。毕竟,在正常的虫族世界里,根本就不应该有任何一只虫母,或者说,任何一只母体,会对已经没有太多挽救必要的虚弱幼体抱以这样温柔的情感。 六号很茫然,更是无措。 他只能像是笨蛋一般,凭着本能对“母亲”发出安抚的声音。 “我不疼。妈妈别哭。” “我哪里哭了——唔。” 苏林抹了一把脸,正要反驳笨蛋虫孩子语无伦次的安慰,然后才惊恐地发现,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已经对着这只又丑又虚弱,如今已经快要死掉的小虫子哭了出来。 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的孩子,甚至,都不是人类的幼崽,为什么自己却会如此难过?这一点,就连苏林自己也搞不懂。 “听着,你可不要死,你要是死了的话……” 苏林喃喃地冲着六号说道。 “我,我就去其他孵化场,捡更多的孩子来养。我就把你的名字换给他们,让他们也叫六号,让他们也叫我妈妈。” 仿佛听到了苏林的低语,原本已经快要无法动弹的六号猛然间立起了触角。 甚至就连蒙着一层白膜的复眼,似乎也变得比之前有神许多。 “妈妈……其他虫子太弱了。” “我,我可以保护妈妈的。” 虽然已经虚弱得快死了,然而六号还是挣扎着发出了虚弱的抗议,毕竟,在他心目中,那些孵化场里出来的幼体,实在是太弱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