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抬眼望着虞钦,自然地笑道:“现在不想了,我希望那里一直平和,不要再有战事发生,也就无需我再回去。” 他说了谎,他想回去。 很奇怪,分明他是在京城长大的,但大同才是他最喜欢待的地方。 虽然那里没有京城的繁华,却有相知相交的兄弟,热情纯粹的百姓,连那里的呼吸都是畅快的。 不过比起这些,有些事,有些人,对他来说更重要。 他放弃得心甘情愿。 虞钦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是抱住宴云何的手,变得更加用力了些。 他们之间,虞钦从来都是情绪不外露的那一个,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渴求,倒让宴云何颇感新鲜。 次日严公公过来接虞钦,宴云何在旁陪同,出乎意料的是,他本以为严公公会安排得更周详,比如带来一道明黄圣旨,假意赐死虞钦,再安排人离开。 可是什么都没有,严公公望着狱中二人道:“虞大人,此行前去长路漫漫,陛下体谅虞大人伤情,所以给了一年。一年期到,届时不管虞大人身在何处,必须回京。” 这与一开始说好的并不相同,宴云何惊疑不定地望着严公公:“陛下这是何意?” 严公公安抚道:“陛下的意思是,为虞家翻案不需要一年这么久。但是虞大人情况不同,所以一年后虞大人还需要再回来一趟,到那时,虞大人才能得到真正的释放。” 宴云何听懂了,却仍有些不敢置信。 成景帝这是……要为虞钦洗掉身上的污名,告知天下,虞钦真正效忠的人是谁吗? 一年这样长,长到足够成景帝吞噬姜家,将朝堂的话语权争夺到自己手中。 强到成景帝哪怕告诉天下,当初他就是故意扳倒姜家,也不会有任何人敢发出任何质疑。 这对成景帝来说,明明是更加麻烦的事情,分明有更轻松的路,为何…… 严公公轻声道:“二位大人,时候不早,还请尽快出发吧。” 等扶着虞钦上了马车,宴云何才轻声问一旁的严公公:“陛下为何改了主意。” 严公公叹气道:“隐姑娘手里这么多秘密,陛下也是畏惧的。” “荒谬!”宴云何喝道:“陛下到底是因为什么?” “虞公不止是先太子的老师,亦是陛下的第一位先生。”严公公低声道。 宴云何错愕道:“什么?” 严公公笑了笑:“陛下幼时藏拙,哪怕天资聪颖也不敢叫外人察觉。第一个人是虞公,亦是因为虞公,先太子才会察觉宫中还有一个需要庇佑的陛下。” 严公公一直都是先太子佑仪的人,到成景帝身边时,小皇帝才七岁。 “其实……陛下从未想要虞钦的命。”严公公垂眸道。 言尽于此,严公公不再多说。 车轮滚滚,长路终于行到尽头。 周大夫已经在城门外等候,被宴云何吩咐护送虞钦的宋文坐在马车上静等。 隐娘早已背着包袱,立在马车边翘首以盼。 离别时来得突然,哪怕心中做好了万千准备,却仍是有些伤怀。 “慈幼院的孩子们,我会帮你照看。虞府的吴伯年纪大了,不能太辛苦,我会送点小厮过去,不会让你们虞府无人搭理。” 宴云何低声交代着,虞钦离京后的大小事。 “你手上那些店铺,还是交给我吧。”宴云何笑道:“因为你实在没什么经商的头脑。” 虞钦同样笑了,应了声好。 “去了药王谷,记得离那些新入门的弟子远些,那些年纪小,容易把持不住,你少在他们面前露脸。”宴云何叮嘱道。 虞钦无奈道:“你在说什么呢?” 宴云何认真道:“这些江湖儿女,嬉笑怒骂都很直接,要是有喜欢的人,那更是了不得,怕是要追到天涯海角。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是招惹上了些麻烦人该如何是好。” “虽然说你在药王谷我很放心,但是我对你的脸不放心。”宴云何理直气壮道,摸着虞钦的脸,就好像真的看见了虞钦被人骗走的未来。 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他盯着虞钦的脸,苦闷道:“就不能易容吗,别以真面目见人。” 坐在马车中,宴云何捉着虞钦的手,絮絮叨叨。 本不该是说这些,但这种时候,好像只有说这些,心中才不会那么难受。 对于他这么荒唐的请求,虞钦也只是笑着说好。 宴云何看着他好一会:“好什么好,不要因为喜欢我,就答应我这些无理的要求。” 虞钦揉着他的指尖:“我不觉得无理啊。” 宴云何乐了:“你现在是心悦我到为我做什么都可以了?” “嗯。”虞钦垂下眼,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反而直白地承认了。 宴云何被他弄得心中悸动,又愈发不舍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