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人,不由得怔了怔。 不远处,六公主喻澄寅身侧,站着一个妇人,若非仔细瞧,碧芜险些没认出来这是苏婵。 向来趾高气昂,自认不可一世的苏婵,此时却是身形瘦削,低眉顺眼,身上的傲气似乎全被磨灭了,即便面上施了淡妆,瞧上去神色仍是黯淡无光。 这是在永昌侯府受了多大的折磨。 那厢或是感受到她的目光,疑惑地抬首看来,碧芜匆忙收回视线,假装看向太后怀中的旭儿。 小半炷香后,永安帝才姗姗来迟,命众人入座,随着丝竹声起,晚宴正式开始。 旭儿坐在碧芜腿上,由碧芜挑着桌上能喂的,一口口喂给他吃,有食入口,他倒也算乖巧。 小半个时辰后,永安帝命宫人呈上屠苏酒,与群臣品尝。给他们这桌呈酒的是一个约摸十三四岁,还未及笄的小宫婢。 呈酒期间,她偷摸着抬眸,看了誉王好几眼,碧芜见此一幕,不由得在心下笑出了声儿,忖着怕又是个被誉王的容貌所吸引的小宫婢了。 誉王自也发现了,他淡淡回看了那宫婢一眼,旋即浅笑着对碧芜道:“本王忽觉腹中不适,暂且离席一会儿。” 碧芜点了点头,目送誉王起身离开,偶一侧眸,便见那宫婢望着誉王离开的方向目不转睛地看着,面上隐隐流露出几分失望。 见此情形,碧芜朱唇微勾,垂首继续给旭儿喂食。然没一会儿,旭儿便饱了,食物已然对他没了吸引力,他便开始不安分地伸手去抓桌案上的东西。 碧芜虽时不时拦他,但还是一个不小心,教旭儿打翻了她面前的那杯酒,幸好没有淋湿衣裳,酒液只沿着桌案滴滴答答而落,将地毯染深了一片,一旁伺候的宫人见状忙上前收拾。 恰逢此时,永安帝举起杯盏敬酒,碧芜只得将旭儿交给银铃,抓起誉王那杯没动过的酒盏,起身轻啜了几口。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见誉王还未回来,旭儿却是坐不住了,眼见他不能尽情闹腾而露出委屈的神情,显然快要不悦地哭出来,碧芜忙一把将他抱起来,带着银铃和小涟自朝华殿侧门出去。 殿中数百人,少几个,永安帝一时也发现不了,碧芜给旭儿戴上小毡帽,裹得牢牢的,想着此处离御花园近,随便逛几圈,哄好了旭儿便回去。 几日不下雪,御花园的雪都已融得差不多了,且今日天不算太寒,从喧闹的朝华殿至此,着实清净许多,嗅着隐隐浮动的梅香,更是沁人心脾,令人神清气爽。 碧芜压下路边的一枝梅花,正笑着示意旭儿凑近去嗅,就听小道尽头,蓦然有人道:“咦,这不是六嫂吗?” 听得此声,碧芜抬眼看去,便见喻澄寅含笑而来,身后还跟着个苏婵。 当真是冤家路窄。 碧芜虽不喜苏婵,但还是上前,颔首道:“公主殿下也是出来透气的?” “是啊。”喻澄寅闻言低叹了一声,“这晚宴年年一个样,着实无趣死了,见我坐如针毡,母妃便让我干脆同阿婵姐姐一块儿来御花园走走。” 喻澄寅说着,蓦然抬手往南边指了指,提议道:“母妃同我说,那边的假山旁有一片梅树,是罕见的绿梅,前些年费了好大的劲儿从南边运来的,今年才开的花,很是新奇,六嫂不若同我们一道去看看吧。” 碧芜本想拒绝,可奈何喻澄寅实在热情,还拉着旭儿的手道:“瞧我这小侄子,也一副很想去看的模样呢,对不对。” 旭儿还真很配合地点点头,“啊呜”了一下。 见得这般,碧芜只能无奈地颔首答应下来。 几人往前走了没一会儿,果见一假山畔有一片梅林,道路两侧点着宫灯,依稀照出其上花朵的颜色,萼绿花白,小枝青绿,正是绿梅不错。 正待上前细看,却见后头黑洞洞的假山内隐约传出什么声儿来。 喻澄寅登时吓得攥住了苏婵的衣袂,颤声道:“阿婵姐姐,莫不是闹鬼了吧。” “哪有什么鬼啊。”苏婵笑着安慰喻澄寅,“恐是有人在此处装神弄鬼。” 她话音方落,内里的声响愈发清晰起来,外头人听着,从起初的困惑不解很快变成面红耳赤。 那声儿交错起伏,分明是男子的低喘与女子的娇吟。 碧芜亦是听得面颊发烫,正纳罕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在此处野合,就听假山后,传来女子娇媚而破碎的声儿。 “誉王殿下,臣女疼,您轻点,轻点……”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