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记得那时候手上全是针头戳出来的泡,她们要在衣服上穿珠子,穿一件衣服能得五块钱。 一件衣服要穿半小时。 为了那五块钱,她的记忆里冬天特别冷。 手脚冰冷。 她记得自己十岁的时候问妈妈,为什么别人家都有钱,我们家没钱。 那时候妈妈赌气地说了句,“那是因为妈妈为了生你,把钱都花光了,把我的青春也耗尽了!如果不是为了生你,我也不至于过得这么穷!” 那句话到现在都停留在蒋若依脑子里。 她知道妈妈那时候说的是气话。 但是没用了,那句话扎进她心里。 一呆就是整整十年。 她对爸爸没有印象,但是以前的邻居会说你爸爸是个很高大帅气的男人。 很可惜。 这句话后面常常跟着这三个字。 因为他很早就死了。 在她还不会走路的时候。 妈妈坚持一个人带她,后来觉得辛苦想改嫁时,对方都会嫌她带了个女儿。 蒋若依时常想,如果不是自己,或许妈妈一个人过得能轻松些。 但反过来想,如果不是妈妈把她带来这个世界……她们两个人都能轻松些。 她累了。 她把地板拖完,进去时,看见公孙文光还躺在花洒下,被淋得浑身衣服都湿透了。 “喂。”她把拖把放好,开始给自己卸妆,“起来,我要洗澡。” 公孙文光眼皮半开半合,被水淋出几分清醒,他看了眼周围,发现自己似乎正在洗澡,于是动手把衣服脱了。 蒋若依卸完妆一扭头,再一次看见了裸男。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场面,随后憋着口气转过身。 镜子里的那张脸已经红了。 她握了握拳头,“少爷,麻烦把衣服穿好再出来。” 公孙文光只听到出来俩字,便走出来了。 蒋若依看到镜子里,这个傻逼一丝不挂的走了过来,还越走越近,她不由得大喊一声,抓起边上毛巾就丢他身上。 公孙文光没有反应,根本没接毛巾。 蒋若依崩溃了,“你他妈——” 她闭着眼拿起另一条毛巾盖在公孙文光心口,冲他说,“盖好。” 公孙文光反应满半拍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出去后,蒋若依才注意到,他还挂着空档,又要崩溃,好歹撑住了,找了个大毛巾给他围了一圈。 “去沙发睡。”她找了新的床单铺在沙发上,把他扶到沙发上,“就在这睡,躺下。” 公孙文光乖乖躺下了。 蒋若依呼出一口气,疲惫地进了洗手间。 结果洗澡时,满脑子都是男人的果体,不得不承认,少爷的身形不错,虽然没什么肌肉,但没有赘肉,皮肤偏白,有种青年的青涩和紧绷。 扶他出来时,她还注意到他的脚特别漂亮。 瘦长型的脚,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还很干净。 让人有种想把自己的脚覆在他脚面上的冲动。 蒋若依晃了晃脑袋,把自己的龌龊想法甩掉。 她吹完头发出来,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冲公孙文光说,“桌上有水,晚上别碰洒了。” 公孙文光已经睡着了。 蒋若依从房间里找了条毯子盖在他腰上,随后把灯关了。 明明喝了酒,脑子却还清醒得很,大概是跟雷大牛今天把话都撂明白了,她一躺下,就想起很多从前的事。 她想起妈妈时常叮嘱她,不要跟那帮混混混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也会变成他们那样。 但是学校里,只有那帮混混对她好。 杂毛是混混里的老大,他后来书念不下去了,依然经常来找她玩。 蒋若依能跟他认识,也纯粹是因为从小就住在一条巷子里,离得太近了,只要一出门就能看见。 她十岁刚搬来,就认识了他,他什么都给她,过年时的压岁钱,敲诈别的小朋友的糖果饼干,只要是他有的,他全部捧着送到她面前。 献宝一样。 眼里闪着亮眼的星星。 出生在这样的环境,很少有人能走出去,大家觉得这辈子就这么囫囵过去就算了。 但她不想认命。 她还记得妈妈没走之前,她跟她说,以后长大了就赚钱,赚很多钱。 具体多少,她没个数。 但她知道,她以后会买得起给妈妈治病的药。 冬天不需要穿珠子,也不会让手脚冰凉。 夏天可以吃很多雪糕和冰淇淋,还可以吹空调。 但是妈妈没有等到。 这个目标现在只剩她一个人守着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