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摸着轮椅的扶手,像是最后的感谢。 孔星河这时在想什么呢,盛野想,他最好什么都不要想,因为如果开始去想,脑子里翻来覆去只会想着那一个人。 海面变得狂暴,就像此时此刻狂暴地席卷他脑海的严飞,他想念严飞的肩膀,想念严飞揉他头发的大手,想念和严飞一起坐在浴缸边泡脚的夜晚,想念严飞带回来给他怕他拿不动的平底锅,想念和严飞面对面坐在天台上…… 剧本上什么都没写,但盛野知道孔星河在他生命结束前的最后一刻,终于鼓起勇气,向这个世界坦白了自己的爱意。终于不再是无人知晓的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一个人知道了。 ——等什么人啊?看这天都快下雨了。 ——我等我的初恋。 这已经是很美,很棒的告白了。 *** 谢丽赶来派出所,在停尸间外的走廊找到了一个人靠墙蹲着的严飞,他手里拽着一张画纸,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里,贴着墙,平静的样子有点吓到她了。 “严飞……”她小心走过去,在他身前蹲下,才看清严飞手上拿着的那张纸上是一幅海边的速写。 来的时候她听一位民警和她说过,是一个当时在海边写生的美院女学生报的警,她刚好画下了孔星河在栈桥上最后的样子,谁想再一抬头,栈桥上就没人了。女孩立刻报了警,也四处找了人来救,但还是迟了。 谢丽哽咽着又喊了一声:“严飞……”她眼里包着泪,“你别这样,孔星河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她想把那幅画从严飞手里拽出来,但严飞将它握紧了,厚厚的速写纸在他手掌下发出窸窣声,被捏出了皱痕,谢丽拽了两下,怕扯坏了画,只好放弃,她低头从挎包里拿出一只白色信封,说,“我在家里找到了孔星河留给你的信,你看一看吧。” 严飞的视线这才转向她,谢丽再一次去拽他手里那张画,这一次终于小心拽出来了,她将信封塞到严飞手里,看见严飞握紧了它,差点儿将信封都握皱了。 交给他信以后谢丽将那张画折好,放进包里,起身离开了。 走到走廊尽头,又不放心地回头,看见严飞低头盯着信封,她没有再看,走过了拐角。 信封上写着“严飞亲启”,谭阵知道那是前一天盛野亲笔写下的,除此以外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因为盛野说想要一个人拍这场戏,希望他能够不在场。 所以此刻这封信交到他手里,就仿佛真的收到了孔星河的绝笔。 打开信封,信纸有两页,他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但还是感到了惊讶。除了折叠后的痕迹,信纸右下方还有一条条斜着的压痕,他立刻明白了那是在怎样的状态下写下的一封信。 孔星河写这封信时只能用右手,他要用右手写字,又要用右手腕压着信纸,坐在轮椅上他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贴近书桌,信纸放得远了他就写不到了,所以信纸最开始只有一半放在书桌上,孔星河一面往下写,再一面将它往上挪。那一条条压痕是孔星河右手手腕将下半张信纸压在书桌边沿,再一点点挪上去的痕迹。 不只这样,这还是一封重写了很多遍的信,纸上留下了上一张信纸书写的笔迹,甚至还留着上一张信纸上的压痕。 这两页信纸上没有写下的,要比写下的多得多。 谭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眼辨认出这些细节,在展开这封信的时候,他好像就在不自觉地寻找着什么。 寻找盛野不让他看见的那些画面。 当眼泪不停地流下来,打湿信上的字迹时,他就明白孔星河为什么要一遍遍重写了。 他都看见了。 介平安盯着监视画面,谭阵哭出来的那一刻,他的眼角也跟着发热。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这种突然看不清监视器画面的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