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太子比平日多吃了半碗,想来这黄豆炖猪蹄还是合他胃口的。 吃过饭,秦筝按照和林昭的约定准备出门时,太子却突然问了句:“今晨的药,你没按我说的方子煎?” 秦筝出门的脚步微顿,背对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一味地加强药性,短期虽见效神速,可长此以往,便会败坏身体。相公,来日方长,咱们现在有足够的时间,还是按照大夫开的方子慢慢养伤吧。” 药汁苦涩,气味又重,秦筝猜测太子光靠尝也没能尝出里边药材的剂量,应该是等散药时,发现药性没之前浓,才发现自己换了药方的。 她说出那番话后,太子没再出声,秦筝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便道:“阿昭还在等我,我就先出去了。” 她抬脚迈出房门,春风穿堂而过,院外一株老槐树花落如雪,有几朵甚至飘至屋内来,秦筝黛青色的裙摆扫过门槛时拂落了门槛上的槐花,一头乌发在浅风里轻轻浮动,仿佛是在春水里漾起了一圈圈涟漪。 太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出神。 两世为人,这还是头一遭有人担心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药力。 经年征战,他受过的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但战场上先机就是一切,所有人都在推着他向前走,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可以慢慢来。 为了用最快的时间养伤,他素来是用最猛的药。 太子看了一眼屋外潋滟的春光,或许……这一世是可以慢些来。 指尖下意识地想捻动什么,却摸了空,腕上什么也没有。 ——那串在他腕上缠了二十八载的菩提珠,已经随着前世的他一起葬入皇陵了。 …… 秦筝走出院子没多远,就瞧见了拎着食盒等在路口的林昭和喜鹊。 林昭见她背着个小竹篓,手上还提着把锄头,笑得眯起眼:“阿筝姐姐果然怎样都好看!” 秦筝嗔她一眼:“行了,别打趣我了,快走吧。” 既说是要去挖驱蛇草,样子自然还是得做足。 林昭让喜鹊帮秦筝拿这些工具,秦筝见她们主仆二人两手都拎着个大食盒,瞧着分量不轻,便回绝了,只道竹篓和锄头都不沉。 天光艳朗,山间草木□□,雀鸟的鸣叫声不绝于耳,倒显得寨子里似个世外桃源。 进寨那次秦筝被蒙住了双眼,此番跟着林昭出寨,才惊觉两堰山当真是处天险之地。 两堰山内侧是一个巨大的天坑,坑壁高达数十丈,全是峭岩草木不生,前人在几十丈高的石壁上修了栈道,以此来与外界联通。 秦筝注意到栈道用的是“斜柱式”承重梁,即在石壁上凿出横洞,打进横木为横梁,又在横洞下方打斜竖洞,使竖梁的一段嵌入竖洞作为着力点,另一端则支撑起横梁,靠这样的三角支点来达到稳固的效果。 秦筝以前只听说过古时候的栈道还能跑马车,一开始的作用是便于运送粮草,相当于现代的高速公路。 她也曾慕名去一些栈道景点旅游过,经后世修葺还原后的景点,却远没有眼前的栈道给她带来的震撼大,栈道能同时容纳四人通行,在崖壁坡度稍缓的地方,则铲平石坡,修的碥道。 秦筝摸着栈道边上的木质防护栏,感慨万千:“老祖宗的这些智慧,惠及后世千百年啊。” 后世的建筑工程行业一直在向前,但借助高科技手段完成的各项工程,在这刀耕火种的年代里用落后的工具修建起来的天栈跟前,似乎也没那般耀眼了。 林昭显然会错了意,颇为自豪地道:“那是,听寨子里老一辈的人说,大楚还未建立那会儿,山下民不聊生,那些个侯爷将军,你来我往打了十几年,就没个太平的时候。后来北戎来犯,甚至入主过汴京皇城,北戎人烧杀抢掠,视吾辈为猪狗禽畜,动辄屠村屠城,林家先祖这才带着族人躲到了两堰山来,靠着这里的天险,祁云寨就没被战火殃及过。” 秦筝笑了笑,并未接话。 林昭想起山下又乱了,却是叹了口气:“三百年前有武嘉帝力破万军,平了那乱世,如今这天下,却还不知要乱多久。” 她踹了踹脚下的碎石子:“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可惜武嘉帝没有后人,不然他的子孙后代在当世也是个雄主,哪里轮得到祁县李家称帝汴京。” 秦筝想到寨子里还有个武嘉帝曾了不知多少代的孙侄,莫名心虚,只道:“王朝更迭,气数尽了罢,不过苦的的确是天下百姓。” 林昭随手扯了根狗尾巴草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