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边,未束的长发披散着,素白的中衣外披着一件宽大的墨色袍子,骨节俊瘦的大手按着桌上那柄光看剑鞘就极其精美的长剑,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整个人像是一头按捺着脾性却又随时会吃人的洪荒凶兽。 林昭只看了太子一眼就移开视线,她是个暴脾气,看到那三个死去的西寨人后,摘下腰间的长鞭气势汹汹就要往外走。 喜鹊最懂自家主子,赶紧拦住她:“大小姐,您先别去西寨,等寨主来了再说……” 她话音方落,院外就有人道:“寨主来了!寨主来了!” 前来围观的汉子们自动让出一条道来,林尧大步流星走进院落,显然在来的路上他已听人说了此事,脸上一丝痞气也无,相反神色有些难看。 见林昭拿着鞭子一副要去跟人干架的样子,便斥道:“这是做什么?” 林昭恶狠狠道:“他们算计我就罢了,如今还算计我的恩人?这口气我咽不下!你若还当我是你妹妹,就别拦我!” 言罢狠狠一甩胳膊,挣脱喜鹊的手就杀气腾腾往外走。 秦筝故意没说幕后指使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见状忙唤住林昭:“阿昭,人已经死了,别去。” 林昭眼眶隐隐有些泛红,她看了秦筝一眼,一咬牙还是遁入了黑暗中。 “大小姐!”喜鹊忙追了上去。 林尧似有些头疼,吩咐跟他一道来的那络腮胡大汉:“彪子,你跟过去,别让阿昭吃亏。” “好勒!”络腮胡汉子也是一肚子窝囊气,有了林尧这话,立马提着自己那对足足一百六十斤的大铁锤往西寨去了。 林尧这才对着秦筝和太子抱拳赔礼:“让二位来寨子里休养本是好意,怎料出了这等事,叫二位受惊了,林某在此给二位赔个不是。” 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子这才抬起眼皮看了林尧一眼:“寨主言重了。” 说的是谦词,语气却半点没有过谦之意。 他的视线所过之处,总能带给人实质般的压力。 林尧在绿林闯荡多年,也算阅人无数,还是头一回被人盯上后,下意识想回避那打量的目光,心中不由得大惊,眼前这人瞧着尚是年轻,却半点没有少年人的意气和锋芒,更似一柄千锤百炼后入鞘的宝剑。 不出鞘则已,一出鞘便要见血光。 封尘起来的锐利,总是比露在表面的锋芒可怕得多。 他出神之际,太子缓缓道:“只是内子受了惊,不知寨中大夫是否方便,想为内子请个脉。” 林尧忙道:“这么大动静,赵叔应当也是醒了的,我差人去唤他过来。” 秦筝刚想说不用,突然意识到太子可能是要同林尧密谈什么,便没做声,跟着林尧叫来的仆妇下去了。 她身上的衣服沾了血,脸上也有血,仆妇引着她去洗了把脸,又问她要不要沐浴。 秦筝到寨子里后就忙着照顾快没命的太子去了,都没怎么拾掇自己,闻言便点了点头。 她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后,老大夫才被人叫过来,给秦筝号完脉,开了个补气血的方子。 秦筝想起太子私下改了药方,试探着问老大夫:“大夫,您给我夫君开的方子,若是煎药时白芨减了一钱,仙鹤草加了三钱会如何?” 老大夫捋着山羊须道:“这两味药都是治咯血伤血之症的,白芨利外伤生肌,仙鹤草利内伤,可截疟补虚,以防脱力劳伤。但是药三分毒,若一味地加强药性,短期内是见效神速,长此以往,却极易败坏身体,届时便是想找补都来不及了……” 说到此处,大夫突然顿了顿,问秦筝:“夫人为何问起这个?” 秦筝敷衍道:“一时好奇,随便问问。” 仆妇送走了老大夫,秦筝走出房门看了一眼对面主屋还亮着的灯,知道太子和林尧还在议事,心口却有些沉得慌。 听老大夫解释了药性,再想起太子夜里突然发起的高烧,她自然明白了其中缘由。 这逃亡的一路,太子时常冷静到让她忘记他是个亡国太子。 但那几个西寨人招供的话,却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