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开着辆二手拉达赶场泡妞,坐到酒吧里给人点一杯酒便开聊,一聊就聊到床上去,做完从来不过夜、不回家,提上裤子就走。 女人一窝一窝地往他身上飞,他也不当真,跟谁都爱搞点儿暧昧。后来时代变了,文青要么饿死,要么改行。那段风光日子一去不复返,他心大能折腾,怀揣着一颗发财梦,又学人下海,可惜没有商业头脑,落得惨败而归,只能继续卖唱混日子。 商场失意,情场也不得意,寻聿明母亲和他提出离婚,他便净身出户,只身南下了。 寻聿明父母是在酒吧相识,那时他母亲赵婧刚和一个白人男友分手,你侬吾侬展眼变成劳燕分飞,正是情感最脆弱的时候。 寻未东花丛老手,文艺先锋,又满身的浪子气质,和她在酒吧一见钟情,两人当晚就上了床,第二天便远走高飞,跑去广东创业,也曾相互扶持过一段时间。 即使寻未东下海失败,她也不离不弃,跟着他住在十几平米的小弄堂里,每天洗手作羹汤。但寻未东当时年轻受挫,经济一天比一天拮据,脾气也渐渐暴躁起来,在家不是抽烟便是酗酒。 两人的矛盾日益激化,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恰恰是最糟糕的时候,赵婧却怀孕了。 当时的医疗水平远没有今天先进,他们发现的时间太晚,已错过堕月台的最佳时机,而且赵婧之前和美国男友交往时,就曾流过一次,再做手术很可能不孕甚至丧命。 二人不得已,只得将寻聿明生了下来。 孩子都是吞金兽,寻未东和赵婧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自身生活尚不能保障,何况供养寻聿明。两个人一商量,决定将寻聿明送人。 那天下着雪,外面呵气成冰,赵婧和寻未东联系好送养的人家,从下午等到晚上,没等到接孩子的人,却等到了冒雪而来的江海平教授。 江海平冷着一张冻僵的脸,目光躲躲闪闪,想看看女儿,又不敢去看,一双眼睛盯着洋灰地面,默不出声。赵婧小时候因为有个犯人父亲,备受同龄人排挤,对这个父亲又恨又陌生。 小小一间客厅里,坐着尴尬的三个人,只有蜂窝煤炉发出“嘶嘶”的响声。江海平率先开口,希望看一看外孙,赵婧不同意。寻未东劝了两句,将寻聿明抱出来给他看。 寻聿明是早产儿,个头还没有猫大,眉目却清秀明丽,已有父母的三分神采。小家伙白白嫩嫩,攥着小拳头睡得安安静静,丝毫不知未来迎接着他的是什么命运,更不会想到就在今夜,他将会远离父母,被千里迢迢送到别处去。 江海平询问孩子的姓名,寻未东说还没起,他要帮忙起,赵婧却不让。江海平何等聪明,立刻察觉出异样,三言两语,逼问出了真相。 他想生气,却没有资格生气,赵婧质问他这么多年,可曾尽过半分父亲的责任,他无言以对。三个人僵持许久,领养寻聿明的人始终不来,江海平便道:“把他给我,我带他。你们以后想看还能来看,不想看我也不叫他找你们。” “后来我就把明明抱……回去了。”外公说起过去,眼睛不觉湿润起来,“明明小时候老……长病,他是早产的,身体不好,可是乖得不得了,从来也不……哭,不闹。人家给他一团毛线,他也能玩一天。” 庄奕喉结滚了滚,沙哑着嗓子问:“那他爸妈现在去哪儿了?他又是怎么去留学的?”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