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璮进屋时,屋里只燃着两盏小灯。她的屋子不比他的那般整洁,堆了各类小玩意儿在桌上。作为家主,她的屋里却无甚贵重之物。书院考学总发银子给前叁甲,她学有所成,拿了不少,却尽数花在他身上,衣服、配饰、摆件,一筐筐地塞进他屋里头,反倒是他的屋子看起来要气派得多。 她的桌上,首饰盒只占一个小角,书卷占了许多,其余便是刀具、木刻一类。他晓得,顾玲珑打小便爱雕些小东西。他十二岁本命生辰那年,她雕了个小兔儿送他,那时她也才不过十一,一双手已然很是灵巧。当时她将小兔儿交他,一双小手包得严严实实。被他再叁问了,她才老老实实解下手掌?上的缠布来,尽是细小的伤痕。 那只兔儿至今仍放在他床边。 楚玉璮想着,便发了怔。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想那以前的事作甚。他自桌边起身,一路向床边走去。掀起床帐一看,人果真已经睡熟了,怀里还紧紧抱着个褪色的布偶。 楚玉璮蓦地有些心软。 那布偶是他一针一线给她缝的。那时家族中的小公子们都学男工,他嫌无趣,顾玲珑却每日跑小公子们的男工课来旁听,手中还要攥个针线布料,却每每在半途被她母亲拎回去念书。闲时,顾玲珑总念叨着想要个布偶,楚玉璮不胜其烦,掏出话来堵她的嘴:“我给你缝一个。” “真的?”顾玲珑大喜,凑过来小狗儿般晃他袖子。楚玉璮将袖子扯了,瞥她一眼:“否则你要唠叨到我耳边生茧才罢休。” 顾玲珑并不与他争辩,只憨憨地笑,小娘子的笑容像梨花浸蜜,甜到人心窝子里:“小玉哥哥,玲珑想要个....要个长得像玲珑的布偶。” 楚玉璮哼了一声:“给你缝便该知足了。”嘴上这么说着,最后却还是缝了个小娘子出来。大眼圆脸,脸上堆了两坨红。那时玲珑逢人便要炫耀这傻气的玩意儿,到处同人说“是小玉哥哥送的”,彼时有的小姑娘调笑说“玲珑小时候抱布偶睡,长大便抱玉璮哥哥睡”,被路过的楚玉璮听见了,羞恼之下,还因此冷落了玲珑几天。 如今她如愿娶他进门,却仍只能抱着布偶。它脸上那两坨红还在,贴在她白里泛着粉的面颊上,看起来竟有了几分活泛的可爱。他伸出手去,将她怀里的布偶缓缓抽出来放到一边,她似是有所感,不满地皱起眉头来,被他伸出手指抚平了。他脱下外衫躺到床上,看着她的睡颜。来之前特意整理了衣衫和头发,还给衣摆熏了香,没想到她真就睡了个昏天黑地,思及此,他顿时有些恼了,而自小到大,倘若楚玉璮恼了,顾玲珑也不会好过,尽管错往往并不在她。但他就是这么任性至此,或许是有着她无论如何都将包容他的底气,因此总在她面前跋扈。 于是楚玉璮便低下头去,在顾玲珑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她因吃痛而转醒,眼中却仍带着睡意,望向他时也是懵懵的,张口便黏糊糊地唤:“小玉哥哥……?” 自成婚后,她成了他的妻主,按照规矩,由他对她唤以尊称,而她只需对他直呼其名。她自不是在意这些的人,是他强迫她如此行事,为此,她还曾伤心过许久。 好久没听过这声小玉哥哥,楚玉璮心中一时M.wEdAliaN.cOM